奥巴见把台动怒,他也不敢胡来,如果在这个时候部曲之间出现死伤可是会大大降低太师威信的,到时候太师为了平息众怒,说不定会推他出来做替罪羊,那样就不好了,于是脸色一变说道:“那咱们就按草原的规矩来,你我各执一弓对射,谁中的箭多谁就输,我若输了,再也不能来同你征粮,你若输了,让我牵走草场上所有马匹,怎样!”
草原男儿不能认怂,否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把台刚想应战,却被旁边的苏迪亚拉住:“别冲动,奥巴是太师手下第一箭手,你斗不过他的,让我来。”
苏迪亚说完从弓套里摘出自己的长弓迎到阵前,指着奥巴的鼻子道:“奥巴,我知道你的箭术厉害,今天就让我来会一会你。”
哪知奥巴看到苏迪亚之后冷冷笑道:“我奥巴是草原上的雄鹰,从不与女人斗箭,难道你们部落里没男人了吗?”
“你……”苏迪亚气的说不出话,她在草原上有一个鹰隼的称号,但和雄鹰比起来,在体型上貌似很鹌鹑,奥巴这么说分明就是在占她便宜,而且她若执意出战,那就是羞辱了部落里所有的男人,故而语塞。
“我也是部落里的男人,我能试试吗?”
众人身后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大家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若敷粉唇若施胭的男子端坐马上,他身穿百蝶穿花合风点翠束衣,腰盘紫霄弹花大带,脚踏牛皮轻靴,颈项间一条白狐龙华垂在腰间,一眼望去让人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丰神如玉。
“是曹阔兄弟!你……”把台看到焕然一新的曹阔不禁叫出声儿来,不敢相信他生得如此俊秀,之前倒是一点没看出来,然后立马将自己的硬弓塞到他手里,压着嗓子道:“射死他!”
苏迪亚也是眼中一亮,上下打量了好一阵才跑过来道:“奥巴是数一数二的射箭好手,有百步穿杨之能,你要谨慎,这可关系到部曲里过冬的牛羊。”
曹阔看着她不说话,眼里全是戒备的神情,让苏迪亚又想起帐篷里的一幕,气的她赶紧把满嘴都是哈喇子的多兰拖走,在不离开这里,小丫头晚上就要搬到这男人的帐篷里睡了。
部曲内比箭并没有曹阔想象的残酷,所用的箭支是没有箭头的,只是在箭支前面抹有白粉,中箭之人会在衣物上留下印记,以一壶箭为数,谁身上的印记多判为负。
当然,没有箭头的箭也会大大提高射手在射击过程中的难度,所以没有相当技艺的人是不敢下场的。
奥巴见一张生面孔出来应战,心中有些迟疑,他对草原各部的神射手都有了解,之前就是因为知道苏迪亚的箭术了得才找借口不与她较量,太师让他来刁难也先土干,他可不想打无把握之仗,于是道:“我不同汉狗斗箭。”
把台气的大叫:“奥巴,你敢辱我兄弟!此战过后,我要与你决斗!你我两个,只有一个能站在草原上!”
“我不介意将你的头颅从脖子上砍下来!”奥巴大声应允把台的挑战,而且做出胜利者的姿态。
曹阔对于奥巴的侮辱表现的不为所动,只是语气颇为哀伤的道:“难怪明廷的皇帝能轻易逐鹿草原,原来是太师的人不与汉人征战,所以我们的健儿们才会在草原上到处跑,可惜白白折了那么多牛羊。”
朱棣三征漠北,奥巴已经在草原上跑了大半年了,此时哪里听得这种话,气的哇哇大叫:“取我的弓来,我要让这只汉狗知道草原上的箭都长眼睛!”
箭是远程打击兵器,所以二人来到一个相对较低的低洼处对决,其余的人分为两个阵营站在高处观看。
奥巴到了场中跳下马来,将身上的衣襟紧了又紧,然后将箭壶掷于地上,等着曹阔与他对决,可是看了半天曹阔也不下马,就端着弓在马上看着他,这让他眉头不禁一跳,问道:“你是要和我比骑射吗?”
“你不会吗?若是你不会,我可与你步战。”曹阔依旧人畜无害。
“谁说我不会!”奥巴气的差点就把嗓子喊出来,抓起撒袋(箭袋)复又上马,四周无数的嘲笑声已经开始让他变的抓狂。
就在他准备狠狠教训眼前这个小白脸的时候,曹阔再次摆了摆手手示意暂停,憨态可掬的道:“你我比试,重在公平。我们输了,你是要抢走我们赖以生存的马群的,可你们输了却只是拍拍屁股走人,这很不公平。草原上的男儿顶天立地,作为部曲里的一员,我是耻于与你一战的,但为了部族能度过下一个冬天,我不介意将廉耻丢在科尔沁草原上,不过你必须加重赌注,以弥补草原男儿的血性。假如你不打算增加赌注,那我只能认为你是在故意诋毁太师的声誉,太师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你说怎么办!”奥巴人都快炸了,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若输了不但不能再来,以后也不能叫草原上的雄鹰。”曹阔想了半天才道。
“那叫什么?”奥巴缓了口气,他还以为曹阔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结果听这意思眼前的汉人只是想抢夺他的名号,实在有些单纯的可爱。
而且奥巴到底也是有威望的人,知道不能阵前乱了阵脚,开始平息心神,况且他根本不在乎一个称号,只要能为太师出力,就是叫草原上的麻雀也使得。
“要叫‘草原上的鹌鹑’,这种小鸟胆小怕事,和你比较贴切,我认为做人做事都要实事求是。”曹阔一脸认真的道。
奥巴听了实在受不住这种欺辱,已经气的浑身打哆嗦了,催促裁判快些抛出羊皮,当雪白的羊皮在落地的一瞬间,二人同时打马出箭,只不过奥巴在射出一支箭的时候,曹阔却将箭袋扬在了天上。
十二支箭从撒袋里洒出,沿着马头的方向飘了一路,把两旁的人都看傻了,但曹阔接下来的操作更让他们惊掉下巴,只见他抬手一指弹开奥巴射来的箭,紧接着一边奔马一边接住天上掉下来的箭矢回击。
“神技!”
把台直接从马上站了起来,生怕错过曹阔展现出来的每一个动作;苏迪亚也死死握住了手里的弓,甚至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呼吸。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因为曹阔出箭的方向不对,他射偏了。
奥巴刚开始也被吓了一跳,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箭会被如此轻易的弹开,而且对方还有空中接箭的绝技,不过当他看到曹阔射过来的箭矢之后心中又安定不少,因为头三箭虽快,可一点准确度都没有,看出箭方向就知道那箭射不中他,不由得认为汉人就是个花架子,于是又抽出了第二支箭。
然而当他把第二支箭搭上弓弦的时候,意外情况还是出现了,曹阔的第四支箭射中了他的弓弦,打的他双臂一晃,出手的箭竟是射歪了。紧接着他就发现原本射不中他的前三支箭在空中画着不同的弧线奔着他的马就来了,他这才知道那三箭根本就没打算射他的人,而是在锁他的马。
“射人先射马!”捏了一把汗的把台兴奋大叫,刚刚悬起的心一下子又砸进肚子里,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仿佛见到了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从他眼前跑过。
马也是有灵性的动物,当然知道避险,眼见几个方向都被锁死,立刻一个急刹定在地上,好悬没把奥巴从马背上面甩下来,还不等他稳住身形,曹阔的第五支箭正中在他眉心上。
第六支箭中咽喉,第七支箭中心口,第八、第九支箭中双肋,第十支箭中脐窝,直接将奥巴从马上掀了出去,他人还在半空呢,最后两箭又惯在他的胯下,奥巴没等落地就双手护裆开始嗷嗷惨叫,在青草上没翻滚几下就昏死过去,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声息来。
洼地两侧的人群杜口吞声,草原上只有微风在洗刷着青草,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呼。
也先土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人群后面,对着奥巴的人喊道:“还不快把他扶回去,你们回去禀告太师,粮草的事也先土干已经在筹备了。”
对面的人手忙脚乱的将奥巴抬走,把台一方的人则山呼海啸一般把曹阔迎回了驻地。
其实也先土干很早就被人扶了出来,只是他气色不好怕被奥巴看出来,所以一直躲在后面休息,只等对面乱了阵脚他才现身助威,也给阿鲁台一个他安然无恙的信号。
同时他也在观察曹阔,其第一印象也和把台一样,眼前的年轻人器彩韶澈、风度翩翩,很是让人眼睛一亮,但接下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人手中执弓的时候神采奕奕,反之则有些呆头呆脑的,让人着实惋惜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技艺,因为这种弦无虚发、算无遗策的手段放眼整个草原也是不多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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