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营
凌昭一袭窄袖烫金暗纹玄衣,革带束腰,宽阔的肩背,腰身却劲瘦。正从点将台的高阶缓步走下,看向台下那人,语气淡漠:“你来做什么?”
“来给你捧场啊。”晏璟一收折扇,一双桃花眼笑得荡漾,“今日朝廷征兵,我休沐,来凑凑热闹。”
“你……”凌昭拉长音,走到他面前,意味深长道:“正好我这一直有个空缺,挺适合的。”
“没良心的小混蛋,你怎么不早说。我这探花郎都当腻了。”晏璟饶有兴趣,“不是伙夫便好。”
凌昭睨他一眼,冷冷道:“男妓。”
晏璟刚欲反击,却见远处来了一位身形中等,面容俊秀的小将,遂稍稍整理了衣袍,又是一副清俊潇洒的风姿。
赵副将双手抱拳通报:“将军,晏大人,人到了。”
凌昭点点头,“传软轿去接。”
赵副将神色一变,似有为难,“将,将军……”
凌昭眉心一拧,“怎么了?”
“禀将军,随风小将说,说劳烦您,亲自去接。”
晏璟忍不住鄙夷地看一眼凌昭:“知道你最近忙征兵,得歇在军营,可眼下快入夜了,你把她带这儿来?不怕出事?”
从前也没见他这么黏女人,对谁都冷冷清清的,他甚至一度认为凌昭喜好男色,还为军营里这些精壮的小伙子们捏了一把汗。
可自打萧茗到了凌府,他就跟换了芯子似的,把她看得比命都重要。在府里看着还不行,如今还把她随身带着?
难不成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
凌昭却语气淡然:“她自己偏要来看看,我有什么办法。”
晏璟愣了一下,忍不住阴阳:“真的吗?我不信。”
高热昏迷那夜,他把萧茗的手从凌昭手里掰出来的时候,人家跟阵风似的,“嗖”一下跑走了,不知道还以为有鬼追她呢。
凌昭眉梢微挑,语气散漫:“我的背伤还未痊愈,她怕我随时会死,吓得魂不守舍,好几日都睡不好,非说要亲自给我换药。”
晏璟呆了一呆,有些没反应过来。
凌昭又偏头看了看赵副将,唇角牵起轻浅的弧度,声音温柔得像是溺出水:“黏人的很,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赵副将忽然看到他温柔的眉眼,只觉得毛骨悚然,深深咽了口唾沫:“恭,恭喜将军,末将告退。”
走出三丈远,还回头看了看凌昭,微微皱眉,心里忍不住暗道:将军的女人,真的是军营门口的那个……东西吗?
晏璟随凌昭一同走到军营门口,虽说不出来,但多年办案的直觉,似乎隐隐不对劲。
果然。
饶是全天下三年也只出一个的探花郎,读的书堆山填海,审的卷宗数不胜数,也不曾料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眼前的这一幕。
夜深人静,灯火阑珊。
一个巨大的红色粽子,仿佛成了精,高呼‘青天大老爷’,跪在地上,朝凌昭与他——
‘咚咚’磕头。
而随行的丫鬟,车夫,小厮,全部跪在地上陪着一起磕。
呼吸瞬间凝滞,眼球震颤地看了看身旁的凌昭,第一次,从他的神情当中,读出了——震慑。
这是哪里来的脏东西?
凌昭也感受到了晏璟的目光,半晌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咳了一声,笑道:“她,她就是喜欢偶尔给我些惊,惊喜。”
回身,狠狠剐了今笙和随风一眼。
今笙顿时汗流浃背,仓促低下头,还是随风强自镇定:“大公子,小的该死,茗姑娘就在里面呢,劳您亲自把,把茗姑娘拆出来,就是,就是……”
凌昭脸色阴沉,蹲在粽子精身边,僵硬地拆锦带,晏璟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眯着眼,歪靠着墙,将手中的玉骨扇抛了抛,心里琢磨:几日不见,萧茗这懒丫头吃得也忒好了,便是裹着被子,也实在丰腴了不少。
谁知,拆完了,从裹着的被子里,露出了两张懒洋洋泛红的小脸,头发微微凌乱,看起来毛茸茸的,像嗷嗷待哺的小雏鸟。两个姑娘晶亮的眸子,都因突然透进来的光线紧紧眯着。
浓郁沉醉的酒味顺着夏日的夜风飘了出来。
“咣当”一声,玉骨扇掉落在地。
“怎么回事?”凌昭蹙着眉,太阳穴突突地跳。
随风神情严肃,拱手回禀:“回大公子,二位姑娘午后小酌,微醺而已。”
那边呆愣的晏璟三步并两步蹲过来,帮怀夕拭了拭额上的汗,又问:“为何要把两位姑娘一起绑来?”
“回晏大人,二位姑娘说她们是并蒂莲,天下第一好,所以须得同行。”随风说得面不改色。
驻守在龙武营门前的几个士兵默默低头憋笑。
“让他们都滚回兵房里去!”
“是!”
凌昭喝退他们,一个抱萧茗,一个抱怀夕,一前一后,往军营的后厢房走。
怀夕还算乖巧,头靠在晏璟锁骨窝那里,只是垂眸瞧见那张桃花一般的小脸,清凌凌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一眨不眨,给他盯得心里发虚。
“阿璟哥哥,你真好看。”怀夕小小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热气扑在耳畔,带着一股甜醉的香气,酥麻麻的。
晏璟笑了。
他垂眸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问道:
“喜欢吗?”
“不喜欢。”
她终于眨了眨眼睛,在他锁骨窝里拱了两下,“我娘说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短命鬼,我爹就是。”
晏璟带着笑,神色那样温柔,认真道:“那夕儿也只能喜欢阿璟哥哥,知道吗?”
“知道的,阿璟哥哥以前也说过,夕儿记在心里了。”
“乖,一会到了厢房就好好睡觉。”
“我不想跟你睡觉。”怀夕忽然抬起头,赌气道:“你每次都要好久!”
晏璟脸色瞬间一白,笑还未散去,一下低头吻住她的嘴,堵住她未说出来的话,怀夕“唔唔”挣扎:“你是坏人!”
听到动静,凌昭回过头看了一眼,忽然撞见这一幕,脸立刻黑了一度。
怎么茗儿不让抱?否则他也能亲了。
这边萧茗不让凌昭抱,却攀着他肩膀,一蹦一跳地推着他朝前走,笑嘻嘻地仰起脸问他:
“喂,你是鬼吗?”
“你是瞎吗?”
“我不是虾,”萧茗掰过他的脸,瞪着圆圆的杏眸,认真告诉他:“我是一枝并蒂莲。”
凌昭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层,捉住她的手,强硬把她抱起来,“喝那么多酒做什么,难不成有人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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