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看了顾知行一眼,抬脚走进去,坐在桌边。
顾知行见状,忙不迭地立在一旁,殷勤地拿起茶壶,动作略显笨拙地给长公主倒茶,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试探性地问道:“母亲,您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长公主接过茶杯,低头轻轻一嗅,茶香袅袅,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冷意。
她将茶杯端在手里,低头瞧了瞧,神态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说道:“本宫一个月不管你,你便挨了两顿板子,若是本宫再不来看看,恐怕连什么时候没了儿子都不知道。”
“哪儿能啊?”顾知行放下手上的茶壶,坐到了一旁,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有些心虚。
瞧着自己儿子这般,长公主叹了一口气。
身为母亲,她深知顾知行的脾气性情。他自幼便性情洒脱,行事随心,从未拘泥于条条框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全然不顾及后果如何。
于朝政之事,他更是懵懂无知,不知何为国之大事,何为政敌之险,何为政客之谋。
长公主虽然忧心,却也难以改变其性情,只能说是尽力护他周全。
就拿这次幽王通敌一事来说,团子他能知道些什么?
准是被哪些不安分的挑拨了两句,义愤填膺就干出了偷梁换柱,盗走幽王之子尸体的事情。
但毕竟是做错了事情,所以皇帝打团子三十大板她也就不追究什么了。
可没想到之后,沈太师那个老匹夫竟然敢把什么乱七八糟的脏水都往团子身上泼!
堂而皇之地跟她作对,真当她是脾气好了,谁都能踩上两脚了?
长公主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心中暗自思忖,这笔账,迟早是要算的。
“罢了。”长公主微微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看向顾知行,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又带着几分宠溺:“这次的事情,母亲替你摆平,不用你再操心。但是说好了,不许有下次了。”
沈太师那厮,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在看到顾知行的时候,很快又被温柔所掩盖。
顾知行一听这话,登时看向长公主,颇为严肃地说道:“母亲,我已经长大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不用你来帮我。”
“能解决?”长公主眯了眯眼睛,看向顾知行,问道:“那本宫在外面看到的是谁?”
沈今棠?
顾知行立刻便想到了沈今棠,又联想到自己母亲的手段,他几乎是立刻便说道:“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这关系可大了!”
长公主话音未落,顾知行便猛地站了起来,动作间带倒了茶杯,清脆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
“我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咚——”
站在门外的沈今棠自然是听到了这动静,她紧紧攥着双手,来回踱步。
她确实是故意引来长公主的。
现如今的局势对自己着实是不利,那便需要再加进来一个人,搅浑这滩水。
只是,她现在也不能确定把长公主引来究竟对不对了。实在是刚刚长公主看她的视线,好像是把她看透了一般,似乎她的心思在长公主面前根本是藏不住的。
这般变数加进来,究竟是福是祸,可真说不准了。
该怎么办呢?
沈今棠攥着手的力道愈发大了,突然,眼睛的余光撇到一抹紫色的裙摆。
“长公主殿下万……”她几乎是瞬间便朝地上跪去。
只是,身子还未跪下,便被顾知行一只手拉住手臂。
沈今棠疑惑地看向他,只听他说道:“本世子之前便告诉过你,用不着你跪。”
沈今棠眉心微皱,之前他说的只是不用跪他,可是这是长公主。
长公主笑了笑,道:“你既是世子房里的人,那便听世子的。”
瞧着二人脸色,似乎并没有生气,那她之前听到的动静是……
“是,长公主殿下。”沈今棠虽不明白,但还是按下了疑惑。
长公主抬脚便走了出去,院子内只剩下了她和顾知行。
“进屋。”顾知行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沈今棠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态度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她微微抬头,目光与顾知行的视线短暂交汇,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虽然他的语气还是之前那样,但她总感觉是有什么地方变了的。
沈今棠垂下眼睫,轻轻抬脚跟上。
进了屋子,顾知行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盯得她都有些发毛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今棠心中暗自思忖,有些不敢直视顾知行的眼睛,低下眉眼,却看到了地上被打碎的茶杯。
难不成是让自己收拾地面?
沈今棠又抬头看了顾知行一眼,瞧他确实是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只能是自己弯腰去收拾。
只是,还未弯下腰,便又被顾知行握住了手臂。
“本世子……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知行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迟疑,他挠了挠头,朝外面喊道:“重阳,死哪儿去了?”
重阳应声而至,手脚麻利地收拾地面上的碎瓷片。
沈今棠站在一旁,心中满是疑惑,不知道顾知行究竟想做什么。
“饿了吧?咱们先吃饭。”顾知行看向沈今棠的眼神有些愧疚,只好别开视线,让重阳去传膳。
直到饭菜摆上桌,顾知行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给沈今棠夹菜。
“世子殿下不妨有话直说。”沈今棠终于没忍住,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
听了这话,顾知行的动作瞬间僵住了,筷子悬在半空。
他微微皱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几次张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时地瞥向沈今棠,又迅速移开,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这让他怎么开口啊?
他心里乱成一团麻,思绪纷飞。
难不成直接说是他蠢,着了别人的道,误会了她?
他想起母亲的话,那些话语如雷鸣般在耳边轰响。
“你以为本宫昨日是为何宿在皇宫?
——那是为了你去敲打沈太师!”
“你以为本宫是怎么赶到御书房救下了你?
——那是有人去给本宫通风报信!”
“要是人家没帮你,你现在就下不来床了。”
下不来床……
沈今棠帮他通风报信,可他却听信了沈淮序的挑拨,不仅把她掳了回来,还让她成了罪奴。
昨天晚上还那样羞辱她……
他可真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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