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冉青,僵硬恐惧、不敢动弹。
他蜷缩在窗户下,四肢都在战栗。
不是害怕那东西的出现。
从小到大,那种东西他见得太多了。
死状更凄惨、看起来更吓人比比皆是,他早已对那些东西的凄惨死状麻木。
他害怕的,是那东西穿的校服。
一套染血的、市三中的校服……
那是他学校的校服啊!
冉青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的确想要深夜去学校教学楼走一趟,想要看看李红叶回学校了没有。
可他心里更期望李红叶还活着,并未遇害。
如今家门口却突然来了一个穿三中校服的女生……
“不要是李红叶啊……”
冉青蜷缩在黑暗中,喃喃低语。
李红叶从没来过他住的清园路,也不在附近生活。按理说就算她真的死了,也不会游荡到这里。
——所以外面的那个,其实不是李红叶?
冉青混乱的大脑中,突然翻涌出了这样的念头。
这个念头的浮现,似乎给了他勇气,原本战栗的身体,也恢复了些许气力。
但不等冉青有进一步的动作,门外的阴暗走廊上突然飘来沉重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布鞋的橡胶鞋底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于黑夜中响起、无比刺耳。
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一种奇怪的腐臭。
转眼间,冉青的这间屋子里便充满了死老鼠一般的怪异腐臭。
角落中的冉青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隔壁几间屋子的学生们全都睡了,楼下老陈一家也关门准备睡觉。
这种时候,会突然出现在二楼走廊上的……
啪嗒——啪嗒——啪嗒——
刺耳、沉重、迟缓的脚步声,还在缓慢靠近。
那声音,是从楼梯口传来的,正渐渐穿过走廊。
离冉青的这间屋子越来越近。
黑暗中的冉青咽了咽口水,悄悄伸出手、抓住了床边书桌上的红色小圆镜。
红色塑料裹着的小圆镜,背面是褪色的彩色瀑布画布,这个时代最常见的镜子。
廉价,实惠,但好用。
冉青的奶奶告诉他,带一面镜子在身边,有时候会起到作用。
很多东西都害怕镜子。
但过去的冉青没有机会用到,他不知道镜子是否真的有用。
如今怪异的脚步声缓慢靠近,冉青在黑暗中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只有这面镜子。
他努力攥紧。
紧张的蜷缩在角落中,冉青死死的盯着老旧木门,将小圆镜的镜面对准门口。
这扇掉漆严重的木门年久失修,锁已经坏了好几次。冉青曾在半夜睡着时,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有贼悄悄蹲在他床边翻东西。
连棚户区里小偷小摸的贼都防不住,能防住外面的东西吗?
冉青心乱如麻。
而迟缓沉重的脚步声,还在靠近。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冉青的呼吸声渐渐急促了起来,胸腔里的心脏跳动越来越激烈。
砰砰砰的心跳声,连带着他太阳穴也在跟着跳动。
但就在这时,屋外的脚步声停了。
那脚步声最后停在了冉青的门口,不再有动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冉青愣了一下——那东西,不进来?
还是说,进不来?
门能挡住它?
冉青死死的盯着木门,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板,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门外的东西,依旧停在漆黑的走廊里,似乎不打算进来。
些许黯淡的月光从身后的窗户落进屋子,让冉青勉强能辨认出屋内东西的轮廓。
单薄老旧的掉漆木门,似乎风大一点都能刮走。
狭窄的屋子里,阴暗无光。
冉青的镜子死死的对准门口,不敢有丝毫偏移。
门外依旧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动静,那东西似乎真的不打算进来了。
只是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腐臭,却越来越强烈。
好似有许多只腐烂的死老鼠,塞进了这间屋子里。
冉青几乎想要吐了,心中充满了惊骇与困惑。
这么单薄的一扇木门,真的挡住了外面的东西?
还是那东西惧怕屋子里的镜子?所以不敢进来?
一面镜子的威力,真的这么大?
冉青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一种轻飘飘的、带着些许重量的絮状物,突然落在了冉青的头顶。
冉青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且视野中,类似的絮状物渐渐的多了起来。
天花板上的墙皮,似乎在脱落。
一条条絮状阴暗的墙皮,漂浮着落下来。
屋子四周的墙壁,也不断有墙皮脱落。
紧接着是地板,以及冉青的书桌,还有他所坐的这张床……视野中的一切,都在斑驳脱落。
看到这一幕的冉青,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他猛地抬头,看向头顶。
却看到天花板上的那些阴暗的絮状物脱落后,一条条细长的植物根茎、腐臭的苔藓、怪异的叶片,从墙壁、水泥中生长出来。
仅一瞬间,墙壁、天花板上便爬满了苔藓和爬山虎似的怪异植物。
一直持续的强烈腐臭味,此时几乎到达了顶峰、完全塞满了冉青的鼻腔。
他身体下的这张硬板床,长满了刺人的叶片和荆棘。
旁边的书桌上,肮脏的苔藓不断蔓延覆盖了全部书本。
他租住的这间屋子,竟在一瞬间,变成一间废弃多年的脏乱废宅,到处都是怪异植物和苔藓。
如此异常的景象,让冉青心脏再次狂跳。
他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却马上一个激灵。
——爬满苔藓的门框上,空空荡荡。
那扇掉漆的老旧木门,竟然不见了踪影。
冉青的这间屋子与外面走廊,此时再无遮挡。
冉青慌忙举起镜子,将镜面对准门框。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门外面的走廊上什么都没有,那本该站在门口的诡异东西,不知去了何处。
方才那种如芒刺在背、浑身发冷的惊悚感,此时莫名的不见踪影。
虽然空气中浓烈的腐臭味依旧持续,可那穿校服可怕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冉青蜷缩在角落中,举着镜子、死死盯着视野中的前方,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眼前的一切太古怪了,冉青过去十几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哪怕感觉不到危险,他也不敢大意。
他的视线,在植被丛生的屋子里缓缓扫过。手,死死的攥紧镜子。
视野中的出租屋阴暗恶臭,光滑镜面内的倒影一切如常,真的一切太平。
直到镜面的角度扫过天花板一角,冉青的瞳孔才骤然紧缩。
——他头顶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东西!
冉青猛地抬头,他这双能看到死物的眼睛能清楚的看到,他头顶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死人。
粗粝的绳索,死死的勒住她的脖颈,因窒息而死亡的痛苦狰狞面容,看起来无比渗人。
仅仅只是一眼,冉青便浑身汗毛倒竖、恐惧的缩到了另一端的墙角。
不是害怕这具突然出现的恐怖尸体。
而是这具尸体那凄惨痛苦的死状,他无比熟悉、永远都忘不了。
——那是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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