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野鬼拦路,阴冷的寒风吹得冉青手臂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六婶却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从那三只黑影的脚边走过。
“不要去看,就没事,”六婶语气冷淡的说道。
冉青咽了咽口水,明显感觉墙上的三只野鬼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六婶的话,似乎引起了这三只野鬼的注意,它们全都看向了冉青。
但它们也只是看向冉青,并没有后续的行动。
最终,冉青鼓足了勇气,跟着六婶的脚步走下了楼梯,头也不抬的从那三只野鬼的脚下走过。
的确如六婶说的那样,不去看,不去碰,就不会有事。
虽然冉青从那三只野鬼脚下经过时,清楚感觉到了那三只野鬼的蠢蠢欲动,以及那种森然恶寒逐渐逼近。
但他还是平安通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这样,两人在一栋栋低矮老旧的水泥房间穿梭,很快甩开了身后的三只恶鬼。
六婶拎着的手电筒,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一栋栋山腰上低矮错落的水泥房夹缝中,蜿蜒逼仄的狭窄阶梯令人难以下脚,冉青好几次都险些踩空。
走着走着,他甚至隐约看到了好几道黑影在角落中蠕动,真的有野鬼被吸引过来、在黑暗中跟着他们。
但好在最后什么都没发生,他平安的跟着六婶来到了六婶的家,半山腰上的一间低矮水泥房。
满是脏污气味的门前,堆着许多用绿网裹着的水瓶,以及扎带捆死的厚厚纸壳。
一条病恹恹的土狗趴在门口,守着这些水瓶和纸壳。
看到冉青和六婶过来,土狗那黑暗中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冉青看了好久,略有些吓人,但好在没有攻击意图。
阴沟里的污水顺着房子旁边的山体流淌而过,让空气中充满了污水的腐臭气味。
前前后后都是高低错落的杂乱水泥房,可六婶家门口却阴森森的、静得出奇,没什么声音。
冉青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感觉有些冷。
六婶则摸出钥匙打开屋门,一股强烈呛鼻的火烟尘土味顿时扑面而来。
门口阴森森的,可屋子里却出乎意料的暖和。
那种浓烈呛鼻的火烟味,像是庙里的香火气一般,好像燃了很多线香。
但随着六婶拉动灯泡的拉绳开关,昏暗的灯光照亮屋子后,冉青却没有看到任何燃烧的线香。
虽然在供奉天地君亲师的牌位下面,有一个装满了香灰的奇怪大缸。但大缸里的香灰都是冷的,并无暖意。
冉青惊讶的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光线阴暗的屋子里,天花板上垂下了许多细长的小红绳。
每根红绳末端都挂着一根细小的骨头,密密麻麻的细小红绳从天花板上吊下来,在空中轻轻抖动着,像是水里挤成一团的红色小蚂蟥。
六婶穿过这些红色小蚂蟥,在里屋的牌位前点燃了三根香。
房间里飘荡的那种火烟味更强烈了。
似乎这空气封闭的屋子里常年燃着线香,才会有这么刺鼻的火烟味。
“我是收垃圾的,家里可能有点臭,你自己搬凳子坐。”
六婶点燃线香后,径直的走进黑漆漆的另一间屋子里,里面传来翻东西的动静。
挂满红绳的堂屋里,只剩冉青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站在角落中,小心的打量眼前的屋子。
明明屋子里空空荡荡,可不知为何,站在这密密麻麻的红绳下面,冉青竟有种如芒刺在背、似乎被很多人盯着的感觉。
这样的不适,直到六婶拿着一个小木盒子走出来才消失。
“可以开始了,”六婶抱着小盒子一屁股坐在了天地君亲师的牌位前,把小盒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几根断掉的香烛,几把捆扎起来的线香,一面镜面发亮反光的铜镜,还有一些毛笔、墨水瓶、旧银币、大电池之类的杂物。
六婶在杂物中翻找着,一边整理一边道。
“镜子照那些脏东西能烧它们,让它们不敢靠近。当然,有时候也会激怒它们,具体怎么用得看你。”
“还有玻璃镜子太容易碎了,这个铜镜好一点,借给你。”
六婶说着,把那个巴掌大小的铜镜递了过来。
全铜的镜面打磨得光滑无比,虽然比不上玻璃镜面清晰,但也能映出冉青的脸。
六婶又递来一把劣质的线香:“你不会抽烟,看你也不喜欢烟味,等会儿就举着这些香进去,这些香的味道鬼也不喜欢,多少有点用。”
六婶说着,翻出一个大水壶,随后打开水壶、对着冉青的头淋了下来。
冰冷的凉水从头浇到脚,冉青瞬间浑身湿透。
好在如今是夏天,并没有很冷。
冉青有些错愕,却见六婶放下了水壶,道:“大多数鬼都不喜欢冷水,水还能隔绝气味。你把自己淋湿了进去,很多鬼便嗅不到你了。”
看到冉青抬手嗅身上的水,六婶道:“别闻了,就是管子里接的自来水,没味的。”
说着,六婶从小箱子的杂物里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鼓。
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小鼓,鼓面上画着奇怪的图案,像是很多杂乱无章的眼睛。但这些杂乱无章的眼睛,隐约间似乎组成了一张狰狞的脸。
看到小鼓的瞬间,冉青心头猛地一跳,莫名的生出一种阴冷的恐惧。那些粗陋线条勾勒的眼睛,明明画得如此粗糙,但仔细再看却好像活过来了一般,恍惚间那些眼睛甚至像是在蠕动着观察冉青。
阴冷的寒意蔓延到了冉青脊背,他似乎真的被无数双蠕动的眼珠打量着一般,有点毛骨悚然。
六婶却对冉青的异常毫无察觉般,她将小鼓放在了膝盖上,举起同样袖珍的鼓槌,对冉青道。
“等会儿我敲四通鼓后,会送你进去。”
“你进去后,自己出门,去外面找你爸。”
“出去后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准发出声音。直到你找到你爸的魂,就把他带回来。”
“你要做的很简单,不要碰任何东西,不要说话。”
“剩下的,交给我……”
六婶说着,将小箱子里掏出的两根红烛摆在脚边,用火柴点燃了红烛。
随后拿出一小把碎头发,放在断烛的火苗上烧掉。
她竟不知何时剪了冉青父亲的头发。
随着头发燃烧的怪味儿在屋子里飘散,冉青隐约间感觉头顶悬挂的那些红绳在轻微抖动,似乎发生了许多细碎嘈杂的声音。
他忍不住问道:“六婶,我要去哪儿找我爸?去阴曹地府吗?”
提到鬼,他本能的想到了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可天地君亲师牌位前坐着的六婶却怪笑了一声,昏暗的灯光洒落在她的脸上,因为光线的角度、六婶的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
她的笑声有些毛骨悚然。
“……你觉得,如果真的有阴曹地府、黑白无常,外面那些脏东西还能到处乱窜吗?”
说着,六婶举起细小的鼓槌,轻轻的敲了一下膝盖上放着的小鼓。
咚——
一声沉闷的鼓声,突然在屋子里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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