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笑着说:“不打不成器。”
剃完头的小光头二崽在干饭,他也跟着点头,似乎很赞同他姥姥的话。
林昭给他夹去一个饺子,又给光头大崽夹去一个,笑道:“你点什么头,想让我也打你们几顿?”
“啪唧——!”
二崽筷子上的饺子掉进碗里,小朋友面露惊恐,“娘也打人?”
大崽也有些紧张,瘦小的脸皱在一起。
娘打他的时候,能不能避开二崽呀,他不想丢脸。
林昭心里能笑死,故作严肃,“如果你俩听话就不挨打,如果皮那就记着,等你们爹回来让你们爹打,顾承淮同志一身腱子肉,浑身都是力气,打人最疼。”
大崽&二崽面露惊色:“!!!”
短短几息,白面包的肉饺子不香了。
“噗……”林世盛忍不住笑出声,“昭昭,看你把两个小的吓的,连自己生的崽都吓,你是亲娘吗?”
“是啊,亲亲的亲娘。”林昭也忍俊不禁。
林母瞪两个不着调的兄妹,安慰外孙,“你娘和你们开玩笑呢,你们爹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他只打坏人,不打小孩,快吃吧。”
二崽放下心,大口吃饺子,用嘴巴替自己挽尊,“我知道我娘在逗我们玩儿呢,娘说我们是她的宝贝蛋,要是爹揍我们,娘肯定护着我们,娘才舍不得我们被打。”
“二崽真聪明。”林母觉得外孙真聪明,“大崽也聪明。”
林昭饺子包的多,林世盛吃细粮吃到撑,这辈子都没这么满足过。
他喝着饺子汤,语气颇为复杂的感慨:“昭昭,你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妹夫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林昭眼神闪烁,不动声色地打听,“二哥和二嫂又闹别扭了?”
不想提糟心婆娘,林世盛岔开话题,“妹夫有说什么时候有空回家探亲吗?”
“没有。”林昭想起寄出的那封信,孩子爹也快收到了吧。
期待回信。
林母理解女婿不容易,劝慰闺女:“承淮那职业危险,也辛苦,你有空多寄几封信。”
“嗯嗯。”林昭点头。
林母了解自己闺女,她虽然娇气受不了苦,但说话从不虚,能应下说明她放在了心上。
这次见,昭昭性子变了不少啊。
林母用四崽脖子上绑着的布兜兜,给她擦脸,似是不经意地道:“昭昭可算长大了,还记得你上初一那会不愿意住你舅舅家,非要回家住,你大哥和你二哥天天接送你上学……”
林世盛看向他娘,想说什么,被林母的眼风制住。
“娘记错啦。”林昭抱三崽在怀,给他擦手,“不是初一,是高一,而且我只在家里住了两天,冷的受不了,还是住到我舅舅家了。”
林母眼中流溢开笑,沉甸甸的心落回原地。
是她闺女。
应该是开窍了。
“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忘了,有空去看看你舅舅。”
林昭可不知道因为她觉醒后的改变,让她娘以为她被什么坏东西附身了。
想起舅舅,林昭愧疚的厉害。
“娘,我舅舅是不是……”怪我。
最后两个字没说出来,她确实很白眼狼,舅舅怪她也是应该的。
“昭昭,别多想,舅舅不怪你,他很惦记你,也有点伤心,你去看看他就都过去了,咱舅对你多好啊,供你上学,有啥好吃的都留给你,啥时候生过你的气。”林世盛宽慰几句。
自觉收了碗,去灶房洗碗。
林母从不惯着男孩,林二哥和他的几个兄弟都会做家务,林昭没嫁人前,洗碗次数不超过十回。
“我会去看我舅的。”林昭说,哪怕舅舅骂她,她也认,确实是她没良心。
“嗯。去看看菜园子,看看满意不,趁着你二哥在,随便使唤他。”林母不想闺女不高兴,转移了话题。
林昭去看后院,菜园子周围用只到小腿肚的一根根竹片围成栅栏,靠墙处搭个木架子,种豆角丝瓜什么的都方便,不大的菜地一行行被规整的整齐。
菜园狠狠地治愈了二崽的强迫症,他惊呼:“二舅舅好厉害!娘,咱家的菜园子和姥姥家的一样啦!”
林昭也很满意。
吃完饭过不久,林母和林世盛要回家了。
大崽二崽特别舍不得,两双眼睛出现水光。
林昭摸摸两个崽的小光头,手感刺刺的,并不舒服,好在摧毁了虱子的温床。
“改天带你们去姥姥家。”
二崽瞬间展颜,激动地问:“啥时候?我想姥爷了。”
“我也想,我想姥爷讲的故事,我爱听。”大崽说。
林昭轻笑,“巧了,我也喜欢。”
她爹来历神秘,因为战乱流浪而来,那会才十来岁,脑袋受过伤记忆混乱,不记得家在哪里,只知道自己姓林,叫林鹤翎。
他识字会画,满腹经纶,什么故事都会讲,长的也好,用林昭她外婆的话来说,她爹站在那里,就跟戏文里的贵公子一样,俊俏的嘞,反正哪儿哪儿都好看。
林昭准备不少好东西,有罐头、红糖、肉和挂面,想让林母和林世盛带回去,两人都不肯。
哪怕林昭生气,他们也不收,实在没办法,林昭煮一碗饺子,装进饭盒,让她娘带回去给她爹吃。
“给我爹的,娘要是不要,我自己送回去。”林昭很不高兴。
气她娘见外。
那些东西都是她抽奖抽的,她想孝顺爹娘,和顾家没关系,偏她娘说对她不好。
林昭专门点出饺子是她孝顺她爹的,这下林母没法拒绝了。
“行,娘收下,闺女知道孝顺了,让你爹也高兴高兴。”
林昭脸上没笑,“那些东西也是我孝顺你和爹的,你干嘛不收。”
“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我要是收下,你还有名声吗?村里的人都得戳你脊梁骨,说你背着顾家贴补娘家。你爹总说人言可畏,你想不到这些,娘不能害你。”林母语重心长地道。
“可是……”这些东西和顾家没关系。
这话又不能直说。
林昭有些憋屈。
没工作,经济不独立,想孝顺爹娘都不能。
“娘知道你孝顺,咱家穷是穷但是不缺吃的,那些好东西留给大崽几个吃,只要你照顾好几个崽,让娘少操点心,娘就放心了。”林母笑着拍拍闺女的手,又嘱咐大崽二崽一堆话,这才带着林世盛离开。
丰收大队的人都碰上他们了。
“大崽姥姥这就回去啊。”
“咋不多待一会。”
“林嫂子看完闺女要回了啊。”
……
甭管心里怎么想,丰收大队的人面上都过的去。
林母属于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也笑着跟人寒暄,“是啊,要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说几句话,林家两个人离开。
村口的本村人还在说着话。
“承淮家的真有福气,都嫁出去了娘家还惦记着,我看见她娘和她哥给她带了一篮子鸡蛋,还有一条肥鱼,这林家真疼闺女啊。”
“是啊,十里八村没见过像林家这么疼闺女的。要不是林家惯着,承淮媳妇也不会懒成这样啊。”
“连鱼都舍得送,那可是肉啊,林家真舍得。”
“我听说大崽他姥姥一听说闺女磕到脑袋就急哈哈过来,林家这么护短,杏儿没挨揍?”
一群妇人像瓜田里的猹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知道内部消息的人左右望望,见没人过来,压低声音说:“哪没揍,被揍的嗷嗷叫唤。是大崽二舅动的手。”
其中一人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眼睛极亮,急忙问:“顾家人没拦着?”
“拦啥啊,是你你也不会拦。”消息灵通的那妇人说。
这话瞬间吊起所有人。
“仔细说说……”
那妇人被数双眼睛盯着,心满意足的不得了,说起自己打听到的事,说的那叫一个激情四射,口水四溅。
听完后,有人说:“没听说顾老太太去顾家三房算账啊。”
“大崽他姥姥可是村霸,听说以前杀过人的,跟她对上的没一个能好,杏儿她奶一把年纪哪敢过去,她还想多活几年呢。”另一妇人猜测。
这人不知道的是,阴差阳错的,她把顾奶奶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
“杏儿也是怪,没见她和铁蛋娘和梆梆娘对上,就和大崽娘杠上了,这算什么,人家说的相见两相厌,见面就掐?”说话的婶子边缝裤子上的破洞,边不理解地发言。
这堆人里不缺明白人。
有个穿蓝衫的妇人笑了下,“承淮津贴一年比一年高,他结婚了,上交的钱越来越少,杏儿能占的便宜也越来越少,她能不怨?”
“啧!那承淮总不能不娶媳妇吧,他总要成家啊,杏儿那性子……有些霸道了。”
都是明白人,稍微一想,顾杏儿什么想法,她们都知道。
在顾杏儿不知道的时候,因为几次三番的闹腾,她的名声受到影响。
短时间看不出影响,等她再大些,有她哭的时候。
顾家三房。
林昭缝好两身衣服,喊院子的大崽二崽,“大崽,二崽,进来试试你们的新衣服。”
两个小朋友哒哒哒跑进屋。
看着那两身一模一样的短衫和黑裤,高兴地咧开嘴笑。
“谢谢娘。”大崽声音轻扬,眼睛明亮。
二崽嘴角快咧到脑后,直接脱衣服,马上要试。
见状,大崽也赶紧脱。
当爹娘的长相都出众,顾家几个崽没丑的,大崽二崽成天上山下河的跑,两人晒的黢黑,但从眉眼看也能看出他俩长的并不差。
干净的眉眼,和他们爹一模一样的挺翘鼻梁,嘴唇不厚不薄,正正好看,连头型都比村里的小朋友好看一大截。
哪怕剃光头,也是眉清目秀的好看。
就是黑了点。
平时穿的破破烂烂还不明显,换上新衣服,简直像换了两个人。
大崽把衣角拉平整,抬头看向林昭,眼中闪烁着细碎的期待,“娘?”
林昭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拉着他的手靠近自己,上下打量着,嘴角含笑点头,“好看的,特别好看,和你爹一样俊。”
在她的夸赞下,大崽脸越来越红,他在害羞,心里也高兴的冒泡。
二崽是个安静不了一秒的小朋友,也凑过来。
“娘,那我呢?”他眨巴着大眼睛,理直气壮地求夸。
“你也好看。”林昭被他的小表情逗笑。
二崽:“……”就这?
他着急地问:“我也和爹一样俊吗?”
大崽觉得弟弟好笨,就说:“二崽,你和我长的一样,我和爹一样俊,你肯定也和爹一样俊呀。”
二崽嘿嘿笑,“我忘了。”
“娘,我和哥能出去吗?”他问。
林昭睨二崽一眼,心里门清儿,“又想出去显摆吧?”
“娘~~”二崽声音带着波浪地撒娇。
“现在还不行,衣服得过过水才能穿。”林昭声音轻缓地解释,“你俩先脱下来,娘等会给你们洗洗,天气热,明天一早能干,你明天再显摆。”
大崽觉得他娘给他们做衣服辛苦,边脱下衣服,边说:“娘,我们自己洗,对吧二崽?”
二崽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同意啦。
“对,我们自己洗。”
林昭起身,动动僵硬的身体,说:“也行,我看着你们洗。大崽,拿上洗衣皂,知道是哪个吧?”
“知道。”大崽回屋去洗衣皂。
这会没那么热,天也还亮着,林昭带着孩子们去河边。
河边凉快,人很多,有人在洗衣服,有调皮捣蛋的小男孩挽着裤腿在抓鱼,还有人边聊天边乘凉……
元宝娘也在洗衣服,见到林昭很意外,热情地打招呼,“承淮家的也来了。”
林昭扬唇,“出来转转。”
大崽和二崽找了块斜下有坡的石板,并排蹲下,先把上衣浸湿,打洗衣皂,又揉又搓,动作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洗。
“大崽,二崽,多打点洗衣皂。”林昭拉着想踩水的三崽四崽,不让两小只靠近。
元宝娘和其他正洗衣服的妇人目瞪口呆。
“大崽娘,你连衣服都不帮孩子们洗啊。”有个上年纪的婶子一脸不赞同。
林昭还没说话,大崽满脸严肃地说:“我和二崽能自己洗,我娘做衣服辛苦。”
“……?”做衣服有什么辛苦的!
“做衣服能有挣工分辛苦?”长剩娘没忍住开口,当着林昭的面儿说:“你娘就是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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