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椅上坐了一会儿,吃了两盏茶,林颗儿的父亲就领着一个中年汉子进来了。那中年汉子看到张文远就陪着笑脸问道,“小可黄庆,在族里排行老大,人称黄大,莫非就是这位官人想买几匹牲口代步?”
张文远连忙起来还礼,说了买牲口的事,黄大问明了用途,顿时喜笑颜开,“官人真是好运气,小人上午刚收了两匹北地来的上等好马,用作脚力最适合不过了!”
张文远听说他有两匹北地良马顿时来了精神,宋朝可不比汉唐,因为开国两代皇帝赵大、赵二能力比较拉胯,大宋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完成统一,这也导致了传统的养马地——东北、燕云、河套、西域、云南等广大的地盘都在异族人手里,但他们的国际关系又搞得不好,因此大宋十分缺马。
为了解决战马的问题,北宋朝廷只好在北方的农耕区强制开辟了十四个养马场,结果却因为用地紧张,导致农牧争地,矛盾十分尖锐。虽然在熙宁变法的时候王安石又研究出了“保马法”和“户马法”,希望通过税收摊派的政策来解决朝廷缺马的问题,但都不符合市场经济的规律,最后也是人亡政息,大宋依然缺马。
如今大宋的战马来源彻底断绝,只靠民间零星养马和走私来获取马匹,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为此不得不发展重步兵,这也是大宋军队的杀手锏。
“不知马在何处,要多少银钱你才肯卖?”
黄大本想拿乔,好好地宰张文远一刀,但却被林颗儿破坏了,“表舅,张大官人可是郓城县的刑狱押司,最得县老爷和县尉看重了,这知县老爷倒也罢了。县尉可是高殿帅的族兄,随时都会飞黄腾达,你可要好生应付,免得把好事变成了坏事!”
黄大没想到张文远的来头这么大,连忙收起了轻视之心,“原来张大官人乃是高殿帅的门人,小人哪敢得罪?小人这就带你们去相看!”
张文远连忙起身跟了出去,三人跟着黄大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院子里,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牲畜的味道,熏得他慌忙捂住口鼻。但转眼一看,黄大和焦挺、时迁三人都习以为常,只得放开了手,憋了一口气冲了过去。
进到院子里,张文远连忙找了个上风口的位置落脚,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就在一群驴和几头牛当中看到了一黄一黑两匹马,但他根本不懂相马,只觉得体型还不错,其他的就看不出门道了。好在焦挺和时迁都懂一些马匹的知识,特别是时迁走南闯北见识不少,看了一眼就相中了,低声道,“确实是两匹上等好马,只是不知道他要多少钱才肯卖!”
张文远道,“一会儿我不说话,你来和他谈!”
时迁是个老江湖了,在他的唇枪舌剑之下,张文远一共买了两匹马和一头驴,总价一百四十贯钱。
黄大是个典型的中国式生意人,明明赚了钱,却像亏大了一样地苦着脸,唉声叹气道,“欸……若不是看在我那表侄女的面上,光是这两匹马俺都不止卖一百四十贯钱。颗儿是个好姑娘啊,虽然是个贱籍,但最是珍惜自己的名声了,大官人,你可不能负了她啊!”
张文远把马给了焦挺和时迁,自己牵着驴,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解释,“你瞎说啥呢,我和林姑娘什么关系都没有,负什么啊负?”
黄大自然不会相信他的实话,嘿嘿笑道,“现在没关系,往后就有了嘛!大官人,以后你若是还需要马匹,尽可遣人到这里来寻俺,俺都给你留着!”
张文远自动忽略了前半句,只对后半句表示了浓厚的兴趣,“好啊,以后你若有了好马只管到郓城县衙来找我,我全都要了!”
得到了承诺,黄大终于不再哔哔哔了。张文远正要出门,想到他们一行有七个人,只有高克疾和自己三个人有坐骑,梁坤和两个衙役徒步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特别是梁坤那厮,最爱面子又最不要脸了,看到自己这边有两匹马,一定会巧取豪夺过去的,而自己碍于高克疾的面子发作不得,只能吃哑巴亏,想到这里他又买了三头驴回去。
一行人到了林颗儿的小院,因为多了一群牲口,张文远就让焦挺和时迁在外面等着,他自己一个人进去辞行。
林颗儿已经沐浴过了,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见她恢复了那日在东来楼上的风采,张文远有些恍惚——咳,真是美貌与气质兼存的美女啊,可惜我遇到不是最好的她啊。
林颗儿听说他现在就要走,脸上堆满了失望之情,“妈妈已经在打火做饭了,郎君何不就在这里用了饭再走?”
在外人面前她都是以张大官人相称,而到了私下里则直接称呼郎君,张文远对这个称呼十分受用,但自己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出来浪,还有领导要侍候呢,怎能在这里逗留?
“娘子,你也知道我还有个领导要等着我回去服侍,实在是身不由己啊,下次若有机缘我一定登门拜访,咱们痛痛快快地喝一顿酒,再痛痛快快地……嗯哼,你懂的哈!”
林颗儿的脸又红了,伸出小手轻轻地打了他一下,“郎君净说疯话。”
张文远哈哈一笑,“难道你不想吗?”
林颗儿轻哼了一声,从身上取下一个荷包,双手送给了他,“这是奴家贴身之物,郎君就收下当个念想吧,等奴家得了闲就去郓城寻你!”
张文远觉得事情有些跑偏了,但美人之贻怎能推辞?只好接过来,感激地道,“娘子美意为夫则能相负?放心吧,等我有空了就过来找你!”
回去的路上,焦挺见自己骑马老板却骑驴,就要把自己的马让给张文远,但却被他拒绝了,“你也不看看你那体型,把马让给我,你自己骑驴,不怕把驴压死吗?”
时迁道,“那我来骑驴吧,我身子轻,正好骑驴!”
他天生长得瘦小,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不过百,这样的体型确实很适合骑驴,但张文远哪里会放弃这种笼络人心的手段,笑道,“你让给我也没用啊,我不会骑马啊。咳,其实骑驴也不错,稳当!”
二人见他态度坚决也十分无奈,只得随他去了。这个老板虽然比较好色,但还是十分讲义气的,他们都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回到驿站,三人看到里面浓烟滚滚都吓了一跳,连忙下马的下马,下驴的下驴,走近了才发现是府里的军士正在烘烤房子。原来驿站经过十多天的泡水已经变成了危房,现在虽然清理修缮出来,但还是很潮湿,只得烧火烘烤一下,不然晚上根本没法住人。
梁坤见他们出去一趟居然买了两匹马回来,羡慕得眼珠子都瞪圆了,“哎呀,这么好的马,你们哪儿弄来的?”
张文远说了买马的事,这货就更羡慕了,“有这样的好事,你咋不叫上我呢?”
张文远见他羡慕得不行,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要让他把这两匹马让出了是不可能的,就指着一头驴信口开河道,“本来想多买几匹马的,可惜他那里只有两匹马,就买了一头驴给你,到时候咱俩一人骑一头,多爽啊!咳,其实骑驴比骑马舒服多了,驴的脊背窄、脾气小、步伐稳,骑着安全、文雅,不像骑马,颠来颠去的累得很,而且骑驴还能成仙呢,不过你要倒着骑才行!”
梁坤一脸懵逼,“为何要倒着骑驴才能成仙?”
这下换张文远懵逼了,“张果老倒骑驴,你都没听过吗?”
梁坤见他又要卖弄学问了,连忙抢过一匹马的缰绳,嘿嘿笑道,“听过,当然听过,反正我就想骑马,你爱骑驴就自己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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