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宇宙校长听到外面的动静，在余晖烁烁之后出来时，她看到了令她差点心肌梗塞的一幕：海妖三人组就站在她面前。她条件反射就想采取措施，但余晖烁烁及时制止了她，说她们不是海妖，而是这里的人类。

巧的是宇宙校长会西班牙语，所以可以和三个女孩无障碍沟通。经过一番交流，她算是相信对方是人类了。不过真有这么巧的事吗？她们和海妖居然长得一模一样。她希望余晖烁烁跟她好好解释一下，但余晖烁烁表示这很复杂，大概约等于两个世界的居民是一一对应的存在，就像宇宙校长曾经见过宇宙公主一样。

“好吧，我想魔法之类的东西就是这么神奇。”宇宙校长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我得拍个照发给月亮副校长，免得她被吓到。”说完她跟三个女孩说了一下，然后拍了个合照发送出去，并辅以必要的文字说明。

做完这一切，她安抚了一下女孩们，解释说学生们之所以躲避她们，是因为之前有一伙坏学生长得跟她们一样。显然，三个女孩并不是很相信，但为了演出费，她们还是没中止这个项目。

“余晖烁烁，既然是你负责这件事，那我相信你能办好。”宇宙校长手按到余晖烁烁的肩膀上，给予信赖的眼神。“我还有些公文要处理，就由你带她们熟悉一下学校吧？关于她们的情况，我会用广播告诉学生的。”

余晖烁烁为难地点点头——她只会几句蹩脚的西班牙语，怎么流畅地带她们参观呢？有了，让碧琪带她们去室内体育场熟悉场景，自己就能腾出手来处理其他事情。但在此之前，她只能硬着头皮说“Sígueme”，然后全程用手机翻译软件跟女孩交流，只希望赶紧找到碧琪。中途宇宙校长放了一次广播，告诉学生们有一个乐队将要在校内演出，不要看她们长得很像海妖，她们不是，而是好人。

当然，余晖烁烁并不觉得它会多有效。

过了一会儿，碧琪从走廊跑来，看到了余晖烁烁，来不及喘气，连珠炮似的狂说：“抱歉我不得不先离开因为有个合唱团成员吃坏了肚子，本来应该和我无关但谁叫我是队长再加上那个坏蛋糕是我之前落在那儿的，我过去的时候他情况很糟我只能跑去医务室给他拿药，但到地方发现要病人本人才能拿药，所以我又火急火燎赶回去扶他去医务室……”

“好了好了，我能理解。”余晖烁烁赶紧止住碧琪的话头，“你能不能帮我带她们参观一下学校，然后带她们去室内体育场？我跟史密夫婆婆约好要试做要卖的曲奇饼干，快到时间了。”

“好啊，但7点我们得回家跟奇迹先生学习了。”

“这没啥问题，‘炫目节拍’组合也不会现在就开始排练。7点之后她们也得休息了。”

谈好细节，余晖烁烁火急火燎地往食堂跑去，由碧琪带着女孩们前往室内体育场。在坎高，几乎所有活动都在室内体育场或是大会堂举行，取决于当天哪里能空出来。宇宙校长决定让她们在大会堂表演，到时候收门票也方便；不过在正式表演前，她们得在体育场进行日常排练。

女孩们对余晖烁烁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好，毕竟对方似乎没给予必要的协助，本来联系她们的就是她，结果现在又跑没影了；对碧琪的印象倒极佳，因为对方会说西班牙语，既活泼开朗又健谈。她们会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辍学，是否能认识像对方一样的学生并成为朋友。

她们走到室内体育场的入口，碧琪夸张地推开门跳进去，两手做了个亮相动作，“哒哒！”接着说：“Este es nuestro estadio（这里就是我们的体育场）. ¿Qué opinan ustedes（你们觉得怎么样）?”

三个女孩张开嘴巴，看着极为宽敞整洁的室内体育场，忍不住拍了两下手掌。“¡Es hermoso（真漂亮）!”“¡Es tan espacioso（真大）!”“Debe ser caro（一定造价不菲）.”三个女孩一齐称赞道。

体育场此时没什么人，或者说自从筹备友谊大赛以来，学生们就只偶尔过来了，放学都恨不得飞回家里写作业。碧琪经常在这里办活动，对偌大个场地的一切东西都了如指掌。

女孩们说这场地宽敞是宽敞，但似乎没有能插扩音器的地方。碧琪让她们瞧好，自己跑向观众台背后，找了一会儿，拉出了好几个插排；然后跑到讲台上，又不知道从哪拉出两条插排。

“¡Esté seguro al usarlo（使用时要注意安全哦）!”碧琪刻意提醒道。女孩们点点头，不过她们的风格是纯人声，最多加个伴奏，不需要什么电子乐器，不会有危险。

女孩们站上台，用手比成相框，想象到时候的表演现场。她们不是没在观众面前表演过，然而她们从未有过专场表演。作为名不经传的小组合，她们一直以来要么在录音室表演，要么在各种表演只唱一首歌。

上次当众表演还是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她们在毕业典礼上让全校都疯狂了，那坚定了她们当歌星的梦想；然而真出道了，才发现这条路满是荆棘，而且前途似乎没有光明。

她们摸爬滚打了很久，总是相信只要再熬一熬总能熬出头，她们的歌本就很好听，不是吗？然而她们的专辑一直以来都只会呆在最阴暗的角落，和一众跟她们一样的小歌星的歌一起，无人问津。

“En el lado positivo（往好的方面想）,”艾达琪安慰两个妹妹说。“Es mucho mejor que cantar en esas fiestas de cumpleaños（这比被请去生日宴会上唱歌要好多了）.”

她们立刻想起好几次尴尬的表演经历，“Sì.”艾瑞亚和索纳塔连忙点头。抛去那些不好的回忆，她们开始构思到时候要怎么演出。表演当然不是走上台唱歌就完事了，她们得考虑走位、站位、曲目选择等等，让观众席的观众们都能获得最佳视角。

见时间差不多了，碧琪递给她们一张纸条，表示自己要回家赶功课，如果有任何需要就打这个电话。女孩们笑着跟她分别，然后继续考虑节目效果。

即使她们只是小歌星，而且这次表演也只是一个学校的募捐义演，但她们仍然十分敬业，无论是给谁表演，她们都希望做到最好。就算是她们的职业生涯即将到头。

为了试验效果，艾达琪在上面短暂试唱，艾瑞亚和索纳塔在台下听。她们俩不断改变位置，然后指示艾达琪在上面微调站位。“Sé más interactivo.”艾瑞亚提醒说要多一些互动。

这提醒她们要多考虑曲目选择了，因为她们的歌无一例外全是西语歌，要有节目效果，至少观众得听得懂吧？更不要谈互动了，就她们这名气，大概不可能有观众听过她们的歌。

唱英语歌？不是不行，临时学会唱还是可以的，但就是怕侵权，除非她们将自己的歌翻唱成英文，但这难度就大了，和单纯鹦鹉学舌不是一个级别。

综合考虑，她们只能唱西班牙语歌。这实在是令人沮丧，因为她们知道到时候节目效果一定不会太好。所以那个余晖烁烁为什么请她们过来？难道只是因为她们要的出场费很低？

好吧，这大概是唯一说得通的理由。

正在她们激烈讨论这个问题时，艾瑞亚敏锐地注意到体育馆入口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们。她立刻招呼姐妹看过去，只见一个白发蓝皮肤女孩，正扒着墙边往这边看。

三个女孩眨眨眼，觉得对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跑走，可能可以正常交流。艾达琪露出笑容，向对方走去。然而她刚打招呼，对方就一溜烟地跑出了体育场。

艾瑞亚和索纳塔见状，无奈地仰起头抱怨道：“¡No otra vez!”

但艾达琪看到对方离开时，好像因为惊慌晃掉了什么东西。她走过去查看，接着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她连忙叫妹妹们过来看。两个女孩疑惑地走上前，刚想劝姐姐不要那么大惊小怪，但紧接着就陷入到一样的震惊中。

那是一撕碎后重新拼接的照片，但上面居然是她们和那个陌生女生的合影。这太奇怪了，她们根本不认识她，可照片上分明就是她们三个，而且看上去是那么开心。

或许这就是余晖烁烁说的，和她们长得一模一样的坏学生。可为什么这个白发女生跟这些坏学生那么要好呢？起初她们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长得再像能像到哪去？然而现在她们知道了：确实能像到一模一样的地步。

……

余晖烁烁这边，把时间倒回一点，她准时抵达了学校食堂，史密夫婆婆已经系好围裙等着了。“好了，小姐，”史密夫婆婆递给她围裙和厨师帽，“制作曲奇饼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我希望你认真学习。”

“没问题，婆婆。”余晖烁烁干净利落地穿戴整齐，迫不及待地抄起搅拌器。“我们快开始吧！”

婆婆严肃地拿走搅拌器，举起食指教授道：“没那么快。在正式开始之前，我们需要明确配方。你知道我们需要什么材料吗？”

“我们需要面粉、鸡蛋、巧克力、黄油、糖、苏打粉。”余晖烁烁脱口而出。“我可是做过功课的。”

“很好，那么它们的分量和比例呢？”

“这……”余晖烁烁立刻语塞。“适量？”

史密夫婆婆闭着眼睛摇摇头。“适量是什么量？像你这么搞只会做出一堆焦黑糊糊。乖乖看食谱吧。”她说完就塞给余晖烁烁一本厚厚的食谱书，要她找出需要的那一页。

然后余晖烁烁就看到满满一页的复杂操作流程，比化学课本的实验还困难。她倒吸一口凉气，但觉得自己可以应付得来，毕竟她曾经是最天才的独角兽，做曲奇饼干而已，有什么难的？

她刚打算按照食谱操作，史密夫婆婆又摇了摇头。“你打算做多少份？还没想好就取料？这可不行，做之前你得想好大概做多少，多少原料能出多少货，不要做多也不要做少。”

余晖烁烁立刻拿起便签本记下来。史密夫婆婆一边说，她一边记，很快便签本就记满了好几页。史密夫婆婆侃侃而谈，想到什么说什么，事无巨细——包括搅拌用顺时针还是逆时针，甚至搅拌多少圈都有规定。

现在余晖烁烁知道，苹果嘉儿做事喜欢按部就班是跟谁学的了。

“好了，你需要知道的基本知识就这些。”史密夫婆婆说完，余晖烁烁松了口气，收起便签本，感觉脑子要炸了。怎么回事？无论学魔法还是学化学，都没这么困难的啊。

接着她想着先试做一打饼干看看，便在心中计算分量，用量杯精准取用低筋面粉、中筋面粉，按照比例混合备用。然后将凝固黄油丢进锅里加热成。

黄油彻底融化后，再将黄油、糖、面粉、巧克力碎等等材料混合搅拌，再打入鸡蛋，中间要换用另一种搅拌勾。等搅拌完毕，饼干面糊就搞定了，接着塞进裱花袋，在烤盘上挤出美观的螺旋饼干造型。

最后按照设定的温度送进烤箱，10分钟后，香气扑鼻的巧克力曲奇饼干新鲜出炉。余晖烁烁满意地看着成品，“真不错。”她心想，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制作曲奇，却已经做得和电视上的饼干一样精美了。

“以初学者来说，还不赖。”史密夫婆婆拍拍余晖烁烁的肩膀，夸赞道，但转而又泼冷水。“但到时候搞烤饼义卖，你要制作的量就多了。你得把握好时间，有条不紊地分批处理，像流水线一样，‘库叉库叉’地烘烤饼干。”

这的确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肯定不能让观众吃隔夜的饼干，必须得新鲜烤制的才好卖。那这样的话她就得精心规划时间，并提前估计到底需要多少饼干。要想按时“出餐”，就必须优化操作流程。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贪多嚼不烂。”史密夫婆婆解下围裙，将这些成品曲奇装进纸盒，递给余晖烁烁。“你可以好好享用你的成果。”

余晖烁烁尝了一个，不是自吹自擂，的确和外面买的差不多美味。她兴奋地想着自己掌握了这项技能，以后还能做给朋友们吃。然后她立刻想到“炫目节拍”还没吃晚餐呢，刚好给她们送过去。

她端着纸盒往室内体育场走，在走廊上碰见了特丽克西。她觉得特丽克西一定会为“炫目节拍”的到来高兴，于是惊喜地说：“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你猜我请到了谁？你一定会很兴奋，她们是——”

“‘炫目节拍’，我知道。”特丽克西双臂环胸，看上去完全不是高兴的样子，甚至可以说郁闷。“你没必要搞这种事。”

“可……奇怪，我以为你会很高兴。”余晖烁烁疑惑不解。“你不是很喜欢她们吗？”

这话不假，特丽克西正是在音乐店听到了她们的歌，从而喜欢上了这个组合，然后阴差阳错地在迎新晚会上结识了海妖三人组，误将她们当作这里的人类。一段奇怪的友谊就这样开始了。

“曾经是，但乐队之战……”特丽克西抿嘴说，眼中闪过悲伤。“你请她们过来是可怜我吗？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你真觉得她们能取代‘她们’的位置吗？”

“我没那个意思。”余晖烁烁试图解释。“我只是想请一个组合为校足球队进行募捐义演，碰巧请到了她们，仅此而已。你为什么会不高兴？她们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而且都是好人——”

“我知道！”特丽克西焦虑地打断了她。“可……她们不是我认识的‘她们’，她们不认识我……也不是我的朋友。”她不知道怎么表达，但这就是她心中的真实所想。

也就是说，她现在最想见到的不是自己的偶像，而是自己的朋友，真心朋友。如果是在和海妖“成为”朋友之前见到真正的“炫目节拍”，她一定会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并且努力跟对方打交道；然而在结交海妖、拥有那段真挚的友谊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良久，她抹了一下眼角，说：“你当然不会理解，受欢迎的余晖烁烁到哪都有朋友！”她说这句话时非常阴阳怪气，然而看似是在朝余晖烁烁发火，实际上是在怨自己。“那五个女孩无时不刻都在你身边，噢还要加上紫悦公主。你不用担心谁某一天会背叛你，或是担心你不得不背叛她们——不用担心像我做过的那样，最终彻底搞砸一切！”

说完她的眼泪又止不住了，这是余晖烁烁第一次见她这么伤心。余晖烁烁想安慰她，思索了一会儿说：“至少你可以试着跟现在那三位说说话？”

“你还不明白吗？”特丽克西断然拒绝。“她们不是……‘她们’！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算了，我就不该期待你这样不缺朋友的家伙，能理解我的感受！没人能理解！”说完她急匆匆地跑了，没给余晖烁烁叫住她的任何机会。

余晖烁烁叹了口气，心想这事也许只有时间能化解。

她带着曲奇饼干走向体育场，接着便听到美妙的人声音乐，只不过是断断续续的，因为女孩们现在只是在测试、调整。余晖烁烁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进去。

她本想给女孩们一个惊喜，就像是将曲奇饼干藏在身后，先夸赞她们的音乐，然后招呼女孩们过来，当着她们的面拿出曲奇，一边说“铛铛铛”一边送给她们。然后女孩们会一边吃一边称赞她的手艺，她们之间的距离会瞬间拉近。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不会西班牙语。她刚想复刻想象中的操作，然后就语塞不知道说什么。三个女孩停下试唱看过来，满眼疑惑，愣在台上也不往下走。

余晖烁烁只好直接拿出曲奇饼，蹩脚地说：“Emm……Cookies. Haha……”说完她尴尬地笑了两声，见女孩依旧没反应，便拿起一个曲奇在空中摇了摇。

这下女孩们明白了，高兴地走下台，还有点拘谨，似乎是问“这是给她们的吗”。余晖烁烁连忙点头，将曲奇饼干塞到她们手上。女孩们立刻吃起来，不停地用西班牙语夸赞，虽然余晖烁烁基本听不懂。

很快一打曲奇消灭干净，女孩们舔了舔嘴唇，眨眨眼看向余晖烁烁；而余晖烁烁也是眨眨眼看向她们。场面顿时有点尴尬。

“¿Eso es todo（就只有这些吗）?”索纳塔问。

这种简单的语句余晖烁烁还是听得懂的，顿时感觉胃部一阵抽搐，她怎么能没想到根本不够吃？更何况她一开始还试吃了一块。女孩们可都没吃晚餐呢！想到这余晖烁烁满怀歉意，挠头说：“Perdón（对不起）.”

艾达琪拍了一下索纳塔的手，意思是那么说有点不太礼貌，接着笑道：“No importa, gracias por las cookies（没关系，感谢你的曲奇）.”然而这时，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噜声。

“Hahaha……”女孩们只能用尴尬的笑声掩饰窘迫。见此情形，余晖烁烁的愧疚更深了，她立刻用手机翻译软件打出：“等等我，我去买东西给你们吃。”

女孩们还想婉拒，但余晖烁烁坚持要这么做，便小跑离开了体育场。女孩们现在胃口被勾动了，饿得有点难受，试唱也没状态了。等了两分钟，索纳塔百无聊赖地坐到观众席，捂着肚子叹气。

然后她就看到，旁边观众席的下面有一个纸杯蛋糕。她觉得这东西指不定放了有多久，大概不能吃；但转念一想，那东西看上去也没怎么坏，相当完整。

她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拿出这个蛋糕，看上去很正常；接着凑近一闻，闻起来也很正常；最后壮着胆子咬了一口，吃起来也很正常。那么它就应该是完全正常的蛋糕了，大胆吃吧——索纳塔放心吃了起来。

“¿Qué estás comiendo（你在吃什么）?”艾瑞亚注意到索纳塔在吃东西，立刻警告。“¡No comas al azar（不要乱吃东西）!”

“No te preocupes, no pasa nada（别担心，没事的）.”索纳塔说完，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整个蛋糕。又过了两分钟，她觉得棒极了，便说：“Mira, te dije que estaba bien（看吧，我就说没事）.”

结果刚说完，她就感觉肚子开始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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