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的骨头,都用来炖汤泡苞米面给悟空喝了
这家伙还不吃豆饼,比猪还难伺候。每次林川看到四兄妹蹲在悟空旁边,嘴里嚼着豆饼,看着悟空吃香喝辣的,心里也怪不得劲。
虽然王红英嘴上不说,但林川知道,她每天给悟空的奶粥里放生肉的时候,心里有多么不舍得。毕竟,这是头野物,吃的比家人还挑食。
林川没有别的办法。他养悟空虽然也是心血来潮,可心里还是觉得,悟空长大以后,能帮着进山打猎。若不是为了这个目标,谁会在这样的年代,费这么大的劲去养一头吃肉的祖宗。
他只能心里祈祷,等悟空能自己捕猎的时候,这个现状会有所改观。
傍晚的时候,周来顺急匆匆赶回来。
看到林川在家,他松了口气,说道:“大兄弟,你回来了就好。”
“怎么了,来顺哥?”林川看他着急麻慌的样子:“出什么事儿了?”
“大队部那里都吵翻天啦。”周来顺走到水缸前,拿起水瓢,舀了一瓢带着冰碴子的凉水,咕嘟咕嘟喝下去,说道:“廖社长他们进山,到现在还没回来,那帮老娘们都快撒泼打滚了。”
“还没回来?”林川皱起眉头。
“是啊,按理说后晌就回来了,这天都快黑了,还没个影儿,能不着急嘛。”
周来顺放下水瓢,用袖子抹了抹嘴,脸上满是担忧。
林川不敢耽搁,立刻和周来顺赶到大队部。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一推开门,只见屋里乱作一团,几个妇女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男人们则聚在一起,有的眉头紧锁,不停地抽烟;有的则情绪激动,争吵着什么。
“都别吵了!”刘三炮大声喊道。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他,一时间,屋里安静了些许。
“都管好自己家的老娘们啊,嗓子嗷嗷的,跟哭丧似的!”刘三炮满脸怒气喝道:“哭有什么用?吵能把人吵回来啊?”
“刘三炮!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没进山!”一个女人破口大骂道:“你有能耐进山去找啊,骂我们老娘们有个屁用!”
“就是啊!骂我们有屁用?赶紧进山找啊……”
几个妇女见有人出头,立刻撒泼打滚了起来。刘三炮气得牙痒痒,可大老爷们又不能跟这些娘们置气,他又怕自己一巴掌过去,把人给打没了。正要继续骂,一个妇女看到林川进来,立刻指着他喊道:“他怎么没进山?他不说狩猎队长吗?怎么没进山???”
“大力媳妇儿,你给我闭嘴!”牛百岁骂道:“别搁这儿丢人显眼!”
“我丢人显眼?”牛大力媳妇见自己公爹当着众人的面骂她,索性撕破了脸:“都是这些当干部的,不是打了黄羊吗?在哪儿呢?是不是都偷回家去了?”
她越说越来劲,指着周来顺骂道:“好啊,我说怎么周来顺一家人都穿上了新棉袄,原来是偷公家的东西卖钱了吧?”
“放屁!”周来顺刚进屋就惹了一身骚,怒上心头:“我老周家清清白白,你别诬陷好人!”
“我诬陷好人?”牛大力媳妇脖子一梗:“那你从哪来的那么多布票?棉花票?你周来顺也是挣工分,怎么你挣的工分还多是怎么的?”
“那都是林川兄弟给置办的!”周来顺大声道。
“好,林川从哪来的钱和票?是不是倒卖公家的东西?”
“别没事瞎叨叨啊!”一旁的陈和平开口道:“现在是讨论廖社长他们进山的事情,你扯什么犊子呢?”
“陈和平!你也帮着外人说话?”牛大力媳妇委屈道:“他林川就是个黑户,怎么就能当干部了?你说,他们打的黄羊去哪儿了?是不是被你们这些干部给分了?”
狩猎队成立的背景,以及与红星军垦农场“生肉换粮食”的约定,只有高级社的几位干部知道。廖长春也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也就嘱咐大家先不要外传,只是没想到这牛大力媳妇儿比牛大力还不讲理,以为自己抓了个把柄,就不依不饶地骂起来。
“大力媳妇儿,你这么说就有点不要脸了啊。”一旁有个老人慢悠悠开了口。
林川一看,是陈老汉。
“二叔,你就别掺和了。”陈和平叫道。
“我为啥不能掺合啊?”陈老汉抽了一口旱烟,说道:“小川是个好同志,咱们屯几十户,谁没跟着小川吃过肉?怎么到大力媳妇儿这儿,就变成这样婶儿了呢?”
“陈大爷,一码归一码。”牛大力媳妇抹了一把眼泪:“俺也吃过肉,感激林川。可现在其他人都进山了,你看他为什么不去?还是队长呢,有这么当干部的吗?”
“他为什么不去?”陈老汉两眼一瞪:“昨天小川带着我们四个老头,推车走了四十里地,去农场换粮食去了!!怎么滴,现在干部办事,还得给你打个报告吗?”
“你们就偏向吧!粮食在哪儿呢?”牛大力媳妇嘴里嘟囔着。
“马勒戈壁的!”陈和平一拍大腿,站起来道:“就在仓库里,我帮林川卸的车!八头黄羊,换了一千斤苞米面!你要不要开仓库检查一下?”
“一千斤苞米面?”有人嘀咕了一声:“陈队长,换苞米面干嘛啊?把肉分了不好吗?”
“好,既然你们都问,那我就直说了啊。”
陈和平大声道:“是林川同志看咱们屯有不少家庭还吃不饱饭,跟军垦农场那边提的,用打猎的肉来换粮食,到时候哪家哪户要是缺粮了,咱高级社仓库里有粮,就能帮衬点。人家林川好人做事儿不留名,你们几个非得逼逼叨叨刨根问底,有意思吗?”
“就他能打猎,咱屯好几个能打猎的……”
“对啊,你们觉得自己要是能行,也可以进山打猎,我没意见。可林川打了野猪,主动请咱们全屯老小吃烀猪头,这个事儿没过去几天吧?都搁这儿瞎叨叨什么呢?”
一番话说出口,刚才吵闹的几个人,都逐渐安静了下来。
陈和平继续说道:“林川同志是没有户口不假,那是因为他脑子受伤,记不得自己是哪里人了。不过这一段时间,林川同志在咱们屯,做了多少好事?没有他,狍子场能建起来了吗?狩猎队能组起来吗?还有进山抓特务,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这都给咱们屯、给咱们高级社带来了多少好处?而且,我告诉大家,林川同志马上就落户咱们上官屯了,年前我已经把户籍材料都报上去了!”
“真的啊?”周来顺一脸惊喜地问道。
“我亲自办的,那还能有假?”
陈和平点头道:“现在廖社长他们进山为归,面对这个困难,大家的思想觉悟啊,还是不够高啊。大力媳妇,你们几个,过两天社里开学习班,你们集中学习一下。”
“啊?”几个妇女面面相觑。
“啊个屁!”
陈和平没好气地说道:“行了,现在说正事儿。”他把目光投向刘三炮:“三炮,你说说,山里边这些乡亲们怎么办?”
“怎么办?”刘三炮说道:“这已经要黑天了,再怎么着急,咱们也只能等。别说是现在这个季节,就算是夏天,也不能大晚上进山,除非你自己想死。”
“要是不进去找,他们有危险怎么办?”有人焦急地问道。
“那也只能等,等到天亮再安排人进山。”刘三炮看了一眼众人:“如果他们遇到什么危险,起码他们人多,还能抱团,又有好几把枪在手里,怕什么?进山的都是咱们屯里懂打猎的,也在山里待过,剩下的,包括在场的各位,你们谁在山里过过夜?不怕死就自己去!”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三哥。”林川突然开了口。
从进屋开始,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刚才大家的争吵,他心里也有数,自己虽然做了很多事,但要在屯里赢得一定的威望,还远远不够。
眼下这些人,要说对这片大山最熟悉的,除了刘三炮,那就是林川自己了。
二十人在山里生死未卜,这些人可算是屯里的壮劳力,少一个,就意味着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没了。
虽然这么冷的夜晚,进山无疑是去送死,可那是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
而在林川面前,有加兰德在手,这座冰天雪地的山,不过是他的荒野训练场而已。
“你有什么想法,林川老弟?”刘三炮问道。
“我看外面的月亮还不错,要不……”
林川看了看众人,说道:“我晚上进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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