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湖有水怪,今日不冒这个险。”
顾长世站在獬湖边,望着波浪簇涌的湖面,心中焦急万分。
到神望坡,要过獬湖,可是顾长世问了几条船,船公一听说要过獬湖,便纷纷摇头,面露惧色:“今日獬湖风浪诡异,疑似水怪出没,谁敢渡你?”
顾长世心急如焚,他抓住一位年长船公的衣袖:“我孩子发病,必须过湖,求你帮帮忙!”
年长船公道:“这里时有水怪,这种风浪天,恐怕没人敢为你冒这个险。”
“你要不去找廖公试试吧。”
“廖公是谁?”顾长世追问。
“白鹭滩头,船上有屋的就是。”
顾长世于是推着孤鹤雁,赶到白鹭滩,远远便瞧见一艘独特的船,那船通体赤色,船身刻满奇怪的符文,船头至船尾都是木屋,船头挂着一盏颜色醒目,样式好看的鱼灯,非常特别,非常显眼。
顾长世上前叩响船屋的门,还未说话,就听船屋中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今日不渡船!”
顾长世忙道:“廖公,我带孩子过湖看病,求你发发慈悲,渡我们一程!”
木屋门缓缓打开,一位中年男子手握一把刻着鱼龙纹的船桨走了出来,他目光如炬道:“今日不渡船,你去找别家吧。”
顾长世闻听道:“我就是从别的地方找过来的,已经问遍所有船公,无人敢渡,就请你发发慈悲,渡我们一程吧。”
“不成不成,今日不成。”那船公连连摆手。
顾长世闻听,有些奇怪,连忙追问:“今日为何不成?”
那船公道:“今日爱女生日,不出船。”言罢,就又走回船屋。
顾长世虽是着急,却也无奈,只好远远的守在岸边,琢磨该怎么办。就这时,他看到一个少女,提着一个竹篮上到那船上,随后就听那船公笑声连连,顾长世心中一下便有了主意。
等那少女一上岸,顾长世便冲过去拦住她问:“敢问姑娘识字吗?”
少女闻听颇觉奇怪,反问道:“识字,怎么了?”
顾长世于是压低声音道:“哦,我家孩子得了一卷天书,他好奇看了一眼,谁知,看完就晕过去了,不知怎么回事,姑娘能否帮忙给看看?”
“哦!”少女闻听,甚感好奇,于是就跟着顾长世亲身去看。
孤鹤雁面色苍白,手攥锦帛,躺在木板车上,容月只看一眼,就觉这少年很不一般!
因为他手中紧攥的这卷锦帛,隐隐之中,有佛光闪现,仿佛有灵一般!
至于那锦帛上的字,自然她是不认得的,于是她道:“你家孩子染了风寒,你该带他去看病才是。”
顾长世于是便道:“我正要带他去就医,可是需要横渡獬湖,但怎么央求你父亲他都不肯,他说是爱女的生日,姑娘能否帮我说说情?”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你了,姑娘。”
“你摸摸这孩子,浑身烧的厉害,再不看,就晚了!”
少女看孤鹤雁不时打摆子,确实病的厉害,不禁心一软:“那好吧,我去跟我父亲说说,你在这儿先等着。”
闻听姑娘这话,顾长世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有些转缓。
少倾,那少女回来:“我父亲答应帮你们出船,但他说,到了湖上,要是遇到水怪,你得全听他的!”
顾长世闻听连连点头:“全听廖公安排!”
和那少女一起登上船,那船公道:“今天看在我家小女面上,破例渡你们,不过,先说好了,今日船资要双倍,到了地方,银两一分都不能少!”
顾长世闻言连忙答应。
过湖渡船,船公一边摇桨,一边与顾长世聊天,船公的女儿在一旁淘米备饭。
船公开始询问起顾长世打哪儿来,要去哪儿,孩子患的什么病,顾长世于是便把孤鹤雁的身世说了,当说到孤鹤雁只身赶到灵云寺,信守三件事,一片孝心感动苍天,取回宝盒,从鼠怪手里救回奶奶时,船公的女儿一旁听得入了迷,她不时温柔的看向病躺着的孤鹤雁,脸上交织着同情、怜悯与关爱。
那船公闻听,亦是觉得神奇不可思议,他迟疑道:“这么说,你家孩子是个仙种了?”
顾长世闻听微微一笑:“仙种不仙种,我不敢说,但我敢说,这孩子不是个凡人。”
顾长世亦对廖公十分的好奇,他问那船公:“廖公,为何这里人说,只有你不怕水怪?”
那船公闻听哈哈一笑:“也不是不怕,就是遇着平安回来的多了,人家就觉得我不怕。”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与那水怪还有一面之缘呐!”船公说到这里,不禁的有些眉飞色舞:“我家一辈子生活在水上,三十年前,我在这里撒网,得了一条黑色锦鲤,那鱼长的特别好看,我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一条鱼,通身闪着灵光!”
“我老婆却要我把它放生了,我问她为啥,我老婆说,她看到湖里有一条巨大的黑影,一直跟着我们,那是獬湖的鱼龙,这条鱼就是它的孩子,不能吃,要放生。”
“我老婆信佛心软,我听了就把那条黑色锦鲤给放了。”
“后来,有一次,我在这里行船,突然狂风大作,湖面掀起滔天巨浪,我不慎被风浪掀到湖里,呛了水,眼看就要葬身湖底,这时,突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游过来,用背驮着我,把我驮回到船边。”
“我上船以后,惊奇的发现,我手中里还多了一个木鱼福坠,从那以后,我就经常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老婆说,那是鱼龙在回报我们,它认得我们。”
“我说我不相信,我老婆说,不信下次你再遇到湖怪,你就抛些信物下去,指定能有所帮助,我后来真的那么做,发现真的能转危为安!”
那船公说着,还特意摸出自己的木鱼福坠给顾长世看,顾长世看了连声夸赞:“福报,真的是福报。”
得知孤鹤雁只能吃流食,船公的女儿就特意在船上煲起了虾仁鸡米粥,并亲手端过去,扶起孤鹤雁来喂。
没想到,孤鹤雁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体香,竟然神奇的睁开眼看了一眼,随后开口叫了一声:“妈……”
这一下,羞得那姑娘满脸通红,她端碗嗔笑道:“这孩子,真是病的不轻,烧糊涂了,管我叫妈!”
顾长世和船公闻听都哈哈笑。
喂完,孤鹤雁又昏昏的睡过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那姑娘闲得没事,见孤鹤雁脖间挂了一支短笛,就很好奇,于是便摘了下来,含在嘴里吹了起来。此时,船正行到獬湖水中央,突听诡异的沉闷一声响,船好像与水下的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瞬间,小船剧烈摇晃,船上的锅碗瓢盆散落一地!
船上的人心里也是跟着咯噔一下,接着,就见湖面仿佛被一股神奇力量搅动,无数鱼儿惊慌失措跃出水面,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弧光,有些更是直接跃到了甲板上,在甲板上扑腾乱跳,一时间,鱼鳞闪闪,看的人出奇。
船公却是神色凝重,眉宇间拧着,他看一眼女儿道:“容月,别吹了。”
容月一下紧张起来,收起笛子,不敢再吹。
再看那湖面,原本轻风细浪,现在却是波浪翻滚,四周一下只见水不见天,仿佛瞬间天地换了张脸。湖面的波浪越聚越多,一浪高过一浪,不断扑撞在木船上,顾长世不禁的有些心惊胆战。
“鱼龙来了,你们看!”顺着船公的手指,顾长世惊骇看见一道巨大的黑影水中浮现,它环绕船身四周游动,紧张的让人透不过气。
“还真是让我们遇上了。”船公看看顾长世,颇有些无奈道:“我们得抛点什么下去了。”
顾长世闻听,心中更是骇怕,不明其意。
“湖怪这是在向我们索信呐,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船公道。
顾长世闻听惊问:“什么索信?”
船公道:“就是要要给它点信物,让它知道我们是谁,有没有害。”
顾长世闻听,不禁浑身一哆嗦,心想:“糟了,上了贼船了!”
他紧紧抱住住孤鹤雁,惊骇问:“抛什么?!”
船公见他一副紧张的模样,知道他误会,便道:“你不要紧张,不抛人,不抛人!”
“刚才还是好好的,只我女儿一吹笛,就突然变天了,我想很可能跟你这孩子有关。”
“这孩子有没什么信物,丢一个下去?”那船公问。
顾长世闻听紧张:“这个……?”
船公看他为难,便过来不由分说,扒扒孤鹤雁道:“我看这孩子一直攥着这个,就抛这个吧。”说着,就要扯孤鹤雁手中攥着的那卷锦帛。
顾长世知道那卷锦帛的来历,非同小可,哪能轻易抛得,于是便过来阻拦,船公见状,不免有些愠怒:“不是提前说好了嘛,你要听我的?!”
顾长世闻听无奈,只好放开手,可是,任凭那船公怎么拽,怎么扯,他愣是不能把那卷锦帛从孤鹤雁手中抽出。
船公无奈松开手,他打量一番孤鹤雁,目光又停在他的脚踝上:“那就拿这个吧。”
孤鹤雁脚上系着一个挂件,那是孤鹤雁被遗弃时,系在他身上的,父母留下的唯一一件信物!
那是一对形态很别致的金鱼心形盘扣,两个盘扣为一对,嘴对嘴,型成一颗爱心。金鱼的眼睛,嵌着两颗明亮的珍珠,闪烁着灵动之光。金鱼的头部与三条尾鳍,颜色是鲜艳的紫红,金鱼的腹部则是明亮的金色。整个造型非常别致,栩栩如生。凝视它久了,你会觉得那两条金鱼时刻在动,时刻会鲜活的跳起来!
顾长世见了,赶忙伸手拦阻:“廖公,这孩子是个孤儿!”
“这是他父母留下来的唯一一件信物,这要是丢了,将来孩子认亲,怎么办?”
船公闻听冷冷一笑:“大叔,你想的太远了。”
“咱先别管那么多,咱先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吧。”
言罢,不容分说,便摘下孤鹤雁脚上的盘扣,扔了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那盘扣就像一个定海神针,刚一扔下,獬湖就回归了平静。
顾长世看得不禁心惊,船公却是拍拍手,颇有些自鸣得意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听我的,咱们今天度过一劫。”
等船靠了岸,顾长世从包里取出银两交给那船公:“多谢你们了。”
“这是船资,请你收下。”
船公接过银两,拿在手里掂量一下,满意的点点头,没成想,顾长世又从怀里摸出一根金簪,递给那船公:“感谢你家小女一路贴心照顾,今天是她生日,不成心意,请你替她收着。”
船公接过那金簪,不禁脸露惊讶之色,想想,他便故作豪爽状,从身上掏出那个木鱼福坠,递给顾长世道:“今天咱们度过一劫,也算是有缘分了。”
“这个留给你们辟邪吧。”
顾长世闻听连忙摆手:“哎,这个岂敢,岂敢!”
“这是你的护身符,我如何敢要?”
没成想,容月一旁闻听,呵呵笑:“没事,爷爷,您老就拿着吧,我父亲还多着呐!”
说完,就不禁的捂着嘴,咯咯的偷笑。
船公闻听,故作愠怒状,回头把那个金簪抛给容月:“你这个丫头,一点不合我心,老心眼朝外,真是不能多养!”
顾长世闻听,恍然大悟,不禁得哈哈笑。
船公带着他女儿撑船离开,船行不远,突听船上容月回头大喊:“你们的短笛,我忘了……!”
顾长世闻言,回声高喊:“你留着吧,姑娘。”
“有缘,咱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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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望坡,山高之处,如人禅坐,静望远方,故而名曰神望坡。关于神望坡,还有一个很动人的传说,这里暂且不表。
且说顾长世几经打听,找到灵婆的住所,很奇怪,这灵婆的住所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庵不像庵,庙不像庙,准确来说,更像一个藏匿山林,被人荒弃的旧祠堂院。
堂院白墙黑瓦,门头高大,入门之后是天井,正中一方祭坛,再往里,就是带一门廊的正房。
顾长世说明来意,门人说:“你先等着,我进去通报少爷一声。”
言罢,门人转身进屋,不多时就见他领着一个人出来,这个人身形精瘦,手摇一把折扇,他一边听顾长世的讲述,一边仔细的打量昏迷中的孤鹤雁。当他的眼光定格在孤鹤雁手中,那卷紧攥的锦帛时,锦帛隐隐金光一闪,令他的双瞳如开棺一样打开,瞬间放亮!
“他手里攥的这个是什么?哪来的?”那人惊问。
顾长世深知那卷锦帛的份量,亦深知孤鹤雁为何至昏迷都要死攥着它,他不清楚这个坊间盛传的灵婆通灵的能力,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轻易吐露这份锦帛的来历,于是他便回答道:“不知道。”
“你想占卜问卦,还是消灾免祸?”那人接着又问。
“我想请灵婆帮我看看这孩子为什么总是癔症?”
“有什么破解之法没有。”
那少爷闻听,转身步入正屋,随后不久又从里面出来,此时身旁又多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顾长世心想,这位想必就是坊间盛传的那位灵婆了。
就见灵婆身形佝偻,头巾裹头,面容削瘦,削瘦的仿佛只余一层皮,蒙在骨头上,看得让人紧张!
只见她手转一个经轮,边走边转,走的很慢,就像一边走,一边脚底还在硬扯一块麻布,扯得很揪心,扯得很别抝。
灵婆走到孤鹤雁身边,伸出她那枯瘦的手指,意图取过孤鹤雁手中那卷紧攥的锦帛,然而,她的指尖刚一触及那锦帛,便被一道金光震住,手指就像被烈焰灼烧一般,嗖的一下抽了回来!
看到灵婆也不能抽出那卷锦帛,顾长世长长松了一口气。
灵婆犹是探灵一般,虚空的在孤鹤雁身上,从头到脚隔空舞弄一番,随后她回转头,貌似漫不经心的问:“这孩子手里攥的是什么?”
“不知道。”顾长世还是佯装不知。
灵婆看一眼他儿子,两个人会意的走到一边,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一番低语后,灵婆回头对顾长世说:“你这孩子鬼邪附身,需要我帮他摄魂降妖,解禳驱魔。”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爷爷。”
“那他父母呢?”
“他没有父母,他是个孤儿。”
“哦!”那灵婆听了突然两眼放光,就好似猛然间发现了什么宝藏。
灵婆看向她儿子,食指一钩,像示意,又像鱼钩:“你先带他出去,我帮这孩子驱下魔。”
他儿子心中会意,于是一伸手道:“老伯请跟我到门廊候着吧。”
“你们打算怎么做?”顾长世不放心的问。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通灵之下,必有妙法。”
“我能看着吗,我有点不放心。”顾长世闻听道。
灵婆和她儿子闻言,互相对视一眼,那灵婆道:“那好吧,如果你执意坚持的话。”
言罢一努嘴,冲她儿子使了个眼神,那公子明白,随后就退了出去。
“那你请坐吧。”灵婆说着,就地在蒲团上坐下,一阵的口中念念有词,说来也怪,就在她念念有词的当儿,孤鹤雁也是一阵的喃喃自语,随即,身上白气蒸腾,散发出很多热气!
顾长世看的稀奇,正聚精会神间,灵婆儿子从外边进来,随手捧过一碗漆黑的药汤,递至他面前:“老伯,这是灵婆特制的安神汤,你先喝下,稍后为你孩子慢慢解禳驱魔。”
言罢,站立一旁,静看着顾长世接过喝了一口,随后便转身离开。
顾长世不疑有他,喝下药汤,却陡觉脑袋一沉,眼睛一昏,眼帘似有千斤之重,他强打精神,想抬眼再看,却见眼前一碗茶晃来晃去,重重叠叠,一碗变两碗,两碗排成排,来回晃动,顾长世暗叫一声:“不好,茶里有毒!”
随即眼前一黑,身子一歪,便一头栽倒在地!
灵婆不禁仰天长笑:“哈哈哈,没想到我亦有今天,这上古的封印灵卷,竟然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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