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的四季总是很分明,春夏秋冬,各有各的景致,
春有芍药、迎春,夏有莲池、茉莉,
秋有海棠、芙蓉,冬有雪梅、水仙,
这些花在下人小心养护和偶尔的灵力滋养下,总是开得比外面鲜亮,
不自觉间,林一帆又看了三轮花开。
八岁的世子,稚气还未褪去,却隐隐有些俊俏少年郎的模样,
长大也并非都是好事,也有些成长的烦恼,
比如要上学。
正是开春天气不错,却只能坐在苍霞书院的启蒙堂,看着教书先生在讲堂前摇头晃脑,
虽然这位教书先生来头不小,是礼部下属的祠部尚书,在此给孩童启蒙也就是兴趣使然,在朝野中算得上是有些官权,
听说这位教书的龚先生甚至还教过皇子皇女,朝廷之中也有不少学生门客,
但他一开口林一帆还是直打呵欠,有些犯困,
倒不是他不爱学习,只是之乎者也的这些弯来绕去,确实不如现代社会的义务教育来得有含金量,
只觉这些咬文嚼字迂腐无聊,甚至现代的古文课都要比这里的夫子讲得有趣,
那些上辈子语文课上学的千古名篇,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朗朗上口,比这都好多了。
不过抄诗估计是抄不了,八岁孩童在那边‘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怕是要有人来查他是不是被夺了舍,
自己确实没有感觉这副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只是有了现代生活的过去记忆时已经一岁,多半是投胎,
跟人解释自己只是喝的孟婆汤兑了水,上辈子的事情还记得罢了,也没人信吧。
要是有什么七八岁孩子写的千古名句就好了,自己也能学别的穿越前辈抄一抄诗,当个震惊全场的才子,
然后直接大嘴巴子甩在教书先生脸上,
‘我才是大乾第一天才,你不配教我!’
但奈何没有,也只能在学堂里,跟着几个屁大点孩子,看这个所谓大儒摇头晃脑,
还是练剑有意思,说起来许虎哥也快到时间,要去边军和他四品的三哥打擂取回军权了吧。
林一帆也不少没跟白长芸说过,自己听陈伯读书,就已经把书上的那些个字都认全了,
但白长芸却是告诉自己,
‘越是天赋异禀,越是不能懈怠,否则会泯然众人,便是浪费了天赋。’
林一帆坐在后排靠窗的小桌案上,看着苍霞书院里的莲池,风轻轻拂过其中,能见到那莲叶摆动,
还见到一只鸭子,脚蹼打着水花,悠闲的浮在水面上,
不过这鸭子长得真怪,通体雪白,喙上有个鼓包,脖子也相当的长,
不愧是书院的鸭子,看着就比普通鸭要有文化的多,长得跟鹅似的。
小世子看得认真,全然没有注意到教书的龚先生已经拿把戒尺站在了他身后,
对龚先生来说,他才不管这逼孩子跟国师、跟靖王有什么关系,在学堂里,不尊师重道,只顾玩乐,他就是皇子也不是没打过,
“咳,咳……”龚先生清了下嗓子,周围的小朋友全都转了过来,看向龚先生,
几个孩童也凑到一起,小声讲起了悄悄话,
“他惨了,龚先生肯定是生气了,要打他板子了。”
“谁没挨过板子啊,不过第一天来就挨板子,他也是头一个了。”
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在其中半掩着脸偷笑,
“让他不懂规矩,被我爹打也算活该。”
……
但龚先生在林一帆身后咳嗽了好几次,这孩子却跟没事人一样,依旧看着窗外院里的莲池,
龚先生想起刚刚新垣家的丫头送他来学堂的时候,还跟自己夸耀,说是她师弟又聪明、又有礼貌,
看来果然还是不打不成器,既然聪明,又怎么会对自己讲的圣贤之道没有一点兴趣?
也是个愚钝的孩子!
龚先生皱起了眉,将戒尺在袖口间擦了下,准备大开杀戒,今天不把他的手打出血,自己都不配当这个书院先生。
林一帆依旧看着池里的那头鸭子,越看越不对劲,该不会是鹅吧?
真好啊,是鹅,
随即想起了些什么似的,托着腮帮子,张开了嘴,小声嘟囔,
“鹅,鹅……鹅……”似有什么刻在DNA里的东西要脱口而出,
龚先生已经把戒尺擦了干净,正找着地方准备要下手,又看见眼前这孩子像是要说出什么话来,
小世子脑袋一挺,眼睛一瞪,念出了下一句,
“曲项向天歌。”
龚先生要挥剑的手停住了,好句子,看他视线聚集的地方,这是在咏鹅吧。
林一帆继续念叨着,这几句当真是让他不管喝多少孟婆汤都能记得清,想忘都难,而且还是骆宾王七岁所作,
七岁信手捏来千古名句,骆宾王他也是孟婆汤没喝干净吧,
后面两句是,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龚先生放下了戒尺,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几个句子,确实像是孩子所作,天真烂漫,
什么年纪写什么文字,再大些年纪的儒生绝对也作不出这样的五言来,
有点意思啊。
这随手捏来的几句,有声有色,有动有静,形神兼备,还有飘逸高洁之感,
是老夫小瞧了他,
龚先生收起了戒尺,周围本还在幸灾乐祸的孩子被龚先生瞪了一眼,纷纷缩回了位置上,
他再看看这个上课走神的小世子,看来新垣家的丫头说的没错,确实聪明伶俐,
再一端详,还挺可爱的,
刚刚是怎么看都觉得愚笨,现在看,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语气都变得温柔,
“世子,世子。”
林一帆的思绪被猛的拉了回来,连忙拱手,
“龚先生,学生刚刚走神了,抱歉。”
嗯!又很有礼貌!
“世子刚刚念的那曲项向天歌,可是世子自己所作?”
诶,我念出口了嘛,
林一帆皱起了眉头,沽名钓誉的事情,自己偶尔确实会脑中意淫一下,
但真让自己这么做了又有些不耻,若是没把自己当文人,就不该抄别人的诗句,
若是要把自己当文人,就该有风骨,更不应该去抄别人的诗句,
毕竟我是正人君子,
“对,龚先生,但学生也不过是偶得佳句。”
正沽名钓誉呢,林一帆看到了门外一个熟悉的少女身影,
三年的时间,足够少女从含苞待放,变得亭亭玉立,
原本还只是微微发育起的胸口,已经需要用束胸崩得小一些,才不会影响挥剑,
一鸢的长度也从五尺变成了六尺,腰线也提高了不少,
若有人三年没见到这位十七岁的娇俏少女,突然遇见,一定会惊讶,
‘新垣家的丫头,这才三年,就生得好俊俏啊。’
少女的声线恰似夏天院里挂着的风铃,
“龚先生,还未下堂吗?我来接我师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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