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娥,你怎么不去争取争取,说不得也有机会同去南巡呢。”蓝添香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并且自那之后,她也放下了心结,不再时刻将“规矩”二字挂在嘴边。
黎锦娥说得对,自己屋子里的人相处和睦,是好事,何必在乎外人的眼光?
“这哪里是争取得来的,皇上想带谁去,他心中肯定早已有了决断,又岂是我们能够左右的。”黎锦娥无奈地摇头,正打算否定自己随行的可能,却听见门口有欢呼声传来。
“出了什么事?竟让他们这般开心?”黎锦娥与蓝添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疑惑。
循着那欢呼声来到前院,只见江阿潇、小果子和小冷子三人围在一起,面露喜色,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开心的事。
“什么事这么开心?”看着他们开心的模样,黎锦娥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小主,南巡名单定下了,上面有你的名字。”小果子得意道,“这下看谁还敢不敢说我们小主失宠了。”
“有我?”一瞬间,黎锦娥的笑容僵在脸上,“怎么会有我?莫不是你们在寻我开心吧?”
谢子叙怎么可能会让她同去?
“怎么不会有你?”江阿潇撇嘴,“这种事我们哪会胡说。再说,皇上对你那么好,没有你的名字才奇怪吧。”
“可是……”话到嘴边,黎锦娥却突然惊觉,原来在不经意间,所有人都已把她当作了皇帝最宠爱的宫嫔。
“可是什么?”江阿潇不解地看着黎锦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黎锦娥不仅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高兴,甚至眉目间还带着些愁绪。
“没什么。方才听到这个消息太高兴,一时之间有些忘乎所以了。”黎锦娥见众人对她的说辞仍持狐疑的态度,便只能靠转移话题来弥补自己方才的失态。
黎锦娥勉强笑笑,“你们可知都有谁能随皇上南巡?”
“皇上这次只只带了四人,梅贵人、墨贵人、应美人,还有一个就是锦娥你了。”
“锦娥,你是不是不想去?”蓝添香一向心细,见黎锦娥神色恹恹,便猜到了她有不愿的想法。
“怎么会,能与皇上同去,是我莫大的福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黎锦娥眉峰一蹙,“莫贵人、应美人都与我不和,我担心路上她们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落了皇上的面子,到时大家都不好过。”
黎锦娥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替自己高兴的。
“三日后,就是启程的日子了。”喃喃自语声,似被风雪掩埋,连她自己也听得不真切。
“黎锦娥,你怎么站在风口处?”蓝添香责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有些闷,想透透气。”
蓝添香将窗户掩上,拿起挂在手臂上的披风替黎锦娥披上,“透气好歹把披风披上,穿得这般单薄还吹冷风,你真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
“我哪有这么弱不经风,以前在浣衣局的时候,每逢冬日便冷得不行,不也挨过来了?”黎锦娥笑笑,蓝添香的关怀,让她心中一暖。
“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没有条件,自然只能强忍着,现下落霞阁不缺这些,又何必再为难自己?”系好披风的带子,蓝添香又去寻了暖炉塞进黎锦娥手中,“你若觉得闷,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好啊。”黎锦娥眉眼弯弯,“难得添香姐愿意陪我出去。”
黎锦娥与蓝添香往日吃惯了苦,因此即便是这样的天气,也不会让她们觉得步行有什么受不住的。
“好香啊。”一嗅,芬芳馥郁,“添香姐,我们那边看看吧。”
遥遥看去,黎锦娥所指,正是御花园的方向。
“御花园?”蓝添香蹙眉,“去那儿会不会遇到……”
“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大冷天的,谁还三天两头地往御花园里跑。况且这些日子她们都在忙着‘偶遇’皇上,更没空赏花了。”黎锦娥拉着蓝添香,兴冲冲地朝那边奔去。
与黎锦娥想法一致的,不仅有,还不止一个。
“皇上,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您仔细着凉。”安德心里苦,昨日风和日丽,主子在御书房里看了一天的奏折,今天下大雪了,他却要出来散心。
“安德。”谢子叙驻足,“朕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看着主子那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安德心里发虚。
“自打你随朕入宫后,你就变得越来越胆小怕事了。”谢子叙从披风下探出手,随意地拂去领毛上的雪花,“以前在宫外的时候,你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怎么到了这里,连着凉这种小事也要唠叨半天?”
安德尴尬笑道,“奴才这不是担心您的身体嘛。”
“担心我的身体?”谢子叙挑眉看向他,“以前这样的大雪天我们不也经常出去?寒潭都泡过,你还担心这点雪花儿?”
“主子!”安德听他言寒潭二字,瞳孔骤然一缩,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您……”
他话未出口,便被谢子叙打断,“行了,走吧。”
“喏。”看着他离去的单薄背影,安德神色复杂。
“原来是满园的梅花开了,怪不得大老远就能闻着那股清香。”黎锦娥伫立在梅园门口,从她这里向园中望去,恰巧可见满园寒梅,傲雪凌霜。
“添香姐,你怎么了?”见蓝添香一直停留在门外数步之遥处,黎锦娥便又回过身来唤她,“你以往不是最爱寒梅吗?怎么这会儿却不愿进来?”
“锦娥。”蓝添香神色犹疑,“你有没有听到琴音?”
黎锦娥愣住,“琴音?”
见蓝添香神色认真,黎锦娥也随着她一起屏住呼吸,细细聆听。
“我们去看看吧。”虽已大约猜到是某个宫嫔在此弹奏,但好奇心使然,黎锦娥还是拉起蓝添香循着琴音而去。
“这么好听的曲子,应当只有莫贵人那双玉手才能抚出来吧。”看着不远处亭中被轻纱隐去身型的女子,黎锦娥赞叹。
“人各有所长,你不要太过在意。”蓝添香怕她心中自卑,劝慰。
“这些道理我懂,我不会太过在意。”黎锦娥轻声笑笑。
“墨漓的琴,弹得越发好听了。”循着那玉磬般的声音望去,那身披玄色九龙披风,风姿翩然的人,除了谢子叙,还能有谁。
莫墨漓自然也反应过来了来人是谁,急忙起身拜见,“墨漓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墨漓不用多礼。”扶起莫墨漓,谢子叙并未立马携佳人离开。
只见他眸子兀地一转,竟朝着黎锦娥的方向看来,“原来锦娥也在,怎么不过来。”
知道他已发现自己,黎锦娥也不好再装没注意,只能领着蓝添香从树丛中过去请安,“锦娥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见到黎锦娥,莫墨漓面色一沉,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现在却多出个黎锦娥,坏她好事。
察觉到莫墨漓面色不善,黎锦娥又立马转身向她请安,“参见莫贵人。”
这下,莫墨漓想要借题发挥,也没机会了。
“这大雪天的,黎常在怎么到处乱跑,当心感了风寒,过几天南巡路上不好受。”莫墨漓斜眼睨着黎锦娥,语气嘲讽。
听她这阴阳怪气的口气,黎锦娥也知她是在故意找茬,“锦娥只是嫌屋里闷的慌,出来透透气。莫贵人不也出来了?”
“哼。”莫墨漓冷哼,“弹琴讲究的是意境,这样的天气正好适合我练琴。”
她言下之意便是,黎锦娥无才无德,大雪天出来透气,不过是装模作样。
“莫贵人,话可不能这么说。”黎锦娥面色平静,语气亦无悲喜,“皇上也不会弹琴,不也在这儿吗?”
“皇上,我……”莫墨漓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解释,急得双目微红,泫然欲泣。
“墨漓怎么了?”谢子叙好听的嗓音一如开始时那般温和。
见他这样,跟在后面的安德腹诽,主子装得可真像。
“没、没什么。”一向精明的皇上竟没听懂,莫墨漓暗道侥幸。
莫墨漓心中得意,嚣张的气焰再次上涨,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挑衅地看着黎锦娥。
这下不止深知谢子叙脾气的安德觉得她傻,就连黎锦娥也怀疑,莫墨漓的智商,是不是仅在于弹琴。
见她们两人争锋相对,谢子叙那双秋水潋滟的眸子笑意更深,看来今天出来果然没错。
发现主子眼中暗藏的笑意,安德哀叹,主子的妃嫔还真是可怜,怎么就遇上这位爱看她们掐架的主。
“墨漓方才弹的是是什么,怎么从前没听过?”谢子叙这一开口,让本就诡异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
“回皇上,这是家父新作,墨漓也是第一次弹。”她满心欢喜地看着谢子叙,期待着他的赞赏。
谁知谢子叙闻言,只是点头询问黎锦娥,“锦娥觉得如何?”
至于莫墨漓期待的夸赞,半句没有。
闻言,黎锦娥抬眸狐疑地看了谢子叙一眼,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个表情,摸不清他的意图,黎锦娥只能选择最保守的办法,实话实说,“莫贵人弹得很好。”
“朕也觉得。”谢子叙忽然弯眸一笑,“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此话一出,黎锦娥吓傻了,莫墨漓怒了,安德在一旁摇头,所有人神色各异,面色讶异。
同时,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怒火滔天的莫墨漓。
作为主要被攻击目标,即便隔着一个谢子叙,黎锦娥也能感受到来自莫墨漓的怒视。
“咳咳”不得已,安德只好出来打破僵局,“皇上,您不是说要召见邓大人吗?看这时辰,邓大人应该快到了。”
“是差不多了。”正事为先,谢子叙无意多留。
见主子打算离开,安德心里松了口气,可这心刚要放下,却又被谢子叙另一句话吓得直接坠入地狱。
“上次渤国进贡品的那对翡翠镯子不错,朕觉得墨漓和锦娥有缘,不如一人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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