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见黎锦娥出神,谢子叙又唤了她一声,笑意仍挂在唇畔,脸上更是没有一丝不耐。
“抱歉。”搭上那只白皙的手,冰凉的触觉仍会让黎锦娥觉得紧张。
“夫人与我之间,哪需谈‘抱歉’二字。”这话似责备,又饱含亲昵,如同嗔怪一般的语气,却让黎锦娥越发觉得紧张。
许是瞧出了她的不适,谢子叙便与她聊起别的话题,“我们会在裴府暂居一段时间,一路奔波,夫人这几日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谢子叙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黎锦娥朝迎接的人处走去。
“公子,您里边儿请。”上前相迎的,是裴吉霖。
而他的夫人甄婻挽此时也没闲着,她正亲自招呼着仆从帮谢子叙随行的下属搬运物品。
“嗯。”面对他们,谢子叙又恢复了那疏离的模样,说话语气淡淡,不复温柔。
跟在谢子叙旁边,黎锦娥打量了裴氏夫妇一遍。
为什么谢子叙一个久居深宫的皇帝,会认识相隔万里的北城中的习武之人?
“裴吉霖、甄婻挽参见主上。”屏退了旁人后,裴氏夫妇便再无顾忌,直接单膝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谢子叙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下,问道,“安排得如何了?”
“都安排妥当了。”面对谢子叙的问题,裴吉霖并没有选择立即细说行程,而是迟疑地看了看黎锦娥,“恕属下冒昧,这位姑娘是…”
裴吉霖将黎锦娥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他确信,自己以前从未见过这位姑娘,应该不是主子的下属。
“无妨,直接说吧。”看他的眼神,谢子叙就知道他为何犹豫,“这是我夫人。”
黎锦娥也惊诧地向谢子叙看去,他连下属都要瞒?
瞥了黎锦娥一眼后,裴吉霖才正色道,“程公子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谢子叙蹙眉,“这么简单的事情办不好?”
“主子息怒。”裴氏夫妇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是没办好,是程公子那边似乎出了些问题。”
程绪遇到麻烦了?
“什么问题?”
“属下也不清楚,知道前些日子程公子突然出去了一趟,重伤而归。”裴吉霖神色凝重道,“知道这件事的势力多多少少都去探查了一番,但无人知道,那半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叩、叩。”谢子叙抿唇,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眉头紧蹙,“那他身边的四大高手呢?”
“去了三人,皆受伤而归。”甄婻挽在一旁答道,面色难看。
程绪主修医毒,但他的武功毕竟是师父亲传的,在江湖上跻身一流之列还是没问题的。
“无论如何,计划照旧。”沉思片刻后,谢子叙仍旧决定按计划行事。
程绪的事,仅凭猜测毫无用处,只能等见到他本人的时候再问了。
“喏。”
程公子?
黎锦娥迷茫地站在一旁,听他们讨论着那些她丝毫不明白的东西。
裴吉霖又朝黎锦娥的方向看去,“主子,那夫人她,是留在府里,还是…”
依照他的意思,黎锦娥还是留在府里为好。
“她和我们一起去。”
“可是,夫人她不会武,万一…”裴吉霖还想再劝劝谢子叙。
“没有万一。”他这话,是在直截了当地告诉裴吉霖,他不仅要带着黎锦娥去,还要她不受伤害。
“喏。”即使百般不愿,裴吉霖也只得应下。
吩咐完此事,谢子叙又问道,“怎么不见裴洋他们?”
“回主子,他们三人前去云华山打听消息去了,估计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
对此,谢子叙也没再多问,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便叫裴氏夫妇退下了。
他们走后好一会儿,谢子叙才对黎锦娥道,“跟我去可能会送命,你怕不怕?”
他漂亮的凤目微弯,“想清楚再回答。”
看着他不达眼底的笑意,黎锦娥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只敢老实答道,“有点怕…”
她确实害怕,因为她知道,谢子叙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他说可能会送命,那便真的可能会送命。
“那你想不想去?”指腹划过杯沿,他轻声道,“你若着实害怕,我不强求。”
“义父义母!听说公子已经到了?”
不待侍人通报,她已直接冲入堂中,朝着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飞奔而去,“公子!”
黎锦娥只觉一阵香风拂过,眼前一花,身旁的空间便被一个女子占据了。
看着横插在她与谢子叙中间的人,黎锦娥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这人还真是胆大直白。
“嗯。”谢子叙不着痕迹地侧开身子,与来人拉开距离。
“筱喃!”甄婻挽蹙眉,轻声呵斥道,“怎么这般没有规矩!平时教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义母”裴筱喃绕过谢子叙,来到甄婻挽的身边,摇晃她的胳膊撒娇,“我这不是许久未见公子,思念得紧嘛。”
此时,黎锦娥才看清她的模样,二八年华的少女,青丝云鬓,媚眼如丝。
同为女子的黎锦娥,也在这一眼中看痴了去。
许是感受到了黎锦娥的目光,裴筱喃放开了甄婻挽的胳膊,朝她回看了去,“这位姑娘是?”
裴筱喃看黎锦娥的目光中,尽是不屑。
她心中所有的紧张,都在见到黎锦娥容颜的那一刻起,全部烟消云散。
同为女人,即便是简单的五个字,黎锦娥也能听出,裴筱喃对她的敌意。
若她所料不错,这位裴筱喃姑娘,应该对谢子叙用情不浅。
“这是我夫人。”谢子叙抬眸,看着裴筱喃道。
裴筱喃现下摆出的的动作、神态、语气,他早已司空见惯。
黎锦娥是他带出来的人,自然是有用处的。
今日,她可以口无遮拦地挑衅黎锦娥,明日,或许她也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做出更多不识大体的举动。
裴筱喃此举,让谢子叙很是不悦。
“原来是公子的夫人。”裴筱喃见他面露不悦之色,也心知,现在不是找黎锦娥麻烦的时候。于是她赶忙收拢神思,略带歉意道,“是筱喃唐突了。”
“筱喃姐姐没见过我,问一句也在情理之中。”黎锦娥温婉一笑,柔声道,“以前从未听夫君提起过姐姐,锦娥今日才知,夫君身边竟还有姐姐这样漂亮的朋友。”
只一句话,黎锦娥便裴筱喃与谢子叙的关系划到了第二层次。
她话里话外无不在提醒着裴筱喃,她们之间,谁与谢子叙更加亲近,谁才是常伴他身边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筱喃又岂会听不懂她的意思。
若说黎锦娥的话只是让她气,那谢子叙接下来的动作便是真正让她急了。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什么好提的。”说着,谢子叙还夹了一块排骨放到黎锦娥碗里。
黎锦娥明白,他是在示意自己不要多说了,毕竟接下来还要一起行动,闹僵了关系可不好。
黎锦娥是明白了,可还在气头上的裴筱喃却不明白,她只道是主子眼里只有那个女人。
裴筱喃看着黎锦娥,贝齿几欲将朱唇咬破。
甄婻挽见她如此,心下焦急,却又心疼女儿。
裴吉霖虽有心教训女儿的不敬,却又不好当着谢子叙的面发火。
“裴洋参见公子。”一到爽朗的声音自门边传来,随即进来行礼的,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爹、娘。”裴洋得到回应,又转身朝裴氏夫妇行了一礼。
“你这孩子,跟娘还客气什么。”甄婻挽责备似的看了裴洋一眼,可面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容。
一旁的裴吉霖虽然一声不吭,但他板着的面孔在见到儿子时,还是露出了一丝细微的笑容。
“这位是,公子的夫人?”虽然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小厮提起过这位夫人的事,可当他真正见到黎锦娥时,却仍旧有些拿不准。
这倒不是裴洋明知顾问,而是黎锦娥确实过于普通,与她身边那位绝世无双的公子太不搭调。
黎锦娥也趁此机会打量了裴洋一番,二十七八的年纪,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模样上与裴吉霖有几分相似,一看便知是其亲生儿子。
“嗯。这是我夫人。”谢子叙点头,仅一句话便算是介绍。
“裴洋见过夫人。”不同于裴筱喃的无理,裴洋听了谢子叙的介绍,当即便向黎锦娥行了一礼,中规中矩。
见话题又回到“雪夫人”这个点上,裴吉霖急忙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道,“洋儿,你和筱喃前去云华山查探也有好几日了,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没有,山中一切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程公子也仍旧闭门不出,不接待任何客人。”裴洋眉头紧蹙,无奈摇头,“恐怕这事只有公子亲自前去,见到程公子,才会有眉目。”
“这事说起来着实奇怪。”谢子叙冷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出发。”
“属下明白。”
饭后,因谢子叙与众人还有行程的具体细节需要商定。
黎锦娥便独自回到屋中沐浴休息。
等她打理完一切琐事,又替谢子叙将水备好,才彻底清闲下来。
自从与安德分开,这些伺候谢子叙的事,便全都落到了黎锦娥头上。
不过几天,黎锦娥竟有些佩服起他来,能把谢子叙这么挑剔的人伺候好,他也真是不容易。
在枕边放好谢子叙晚上要看的书后,黎锦娥干脆顺势躺在了床上。
可她刚躺了不到一刻,便听见“吱呀”的开门声,想来,是谢子叙回来了。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起,黎锦娥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走道浴桶边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好。
“水已经备好了,温度正合适。”黎锦娥接过谢子叙脱下的狐裘披风,自觉地退到了屏风外边。
谢子叙沐浴时,黎锦娥也没有地方可去,只能百无聊奈地坐在桌边候着。
隔着屏风,只能隐约见他泡在浴桶里的身影,再加上屋内水汽弥漫,有那么一瞬,黎锦娥真觉得,那人似乎一点儿也不真实。
“怎么?想看?”戏谑的低笑响起,玉磬般的声音将黎锦娥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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