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晚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萧苓,平静应了声,“我在,风太大,我怕扰了夫君的火烛,就把门关上了,没什么事,你们都散了吧。”
“若是大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尽可喊我们,我们都在院外。”
这半夜三更的,她们几个婆子丫鬟也害怕得紧,但侯府里有规矩,需得有人按时巡视,免得出问题。
“你们不用守着了,都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世子下葬入殓,还需要人手操持,一个个要是都无精打采的,丢了侯府的脸面。”
“是,一切听您吩咐。”
外面脚步声渐渐远了。
沈非晚回头看了一眼,“后院有我平日出府使用的马车,世子可以使用,若是遇到人拦着查看,便说是西院送东西回沈府。”
“还有,这棺材里,得放些东西,否则重量不一致,明天还没出祠堂,就被人发现了。”
沈非晚说着,把腰间玉佩递送过去。
“如果有需要,差人去沈府就好,我父亲年迈多年,早就不参与朝廷纷争,况且沈家嫁了两女进侯府,哪怕有心背叛侯府,也不会有人相信两家离心的。”
她言辞恳切,思虑周全。
萧苓拿过玉佩,出门之时,他的眸光在沈非晚身上定了一瞬。
幸好有沈非晚的马车,和沈府的鼎力相助,他才能顺利逃出永安侯府。
这几日都风平浪静,他们以为他早就死在了灵柩里,只在永安侯府外安排了几个暗卫,不等他们出手,就都被萧苓的人解决了。
短短两个时辰,像是一辈子那么长。
天亮之后,他入宫复命,便立刻纵快马回府,一刻都耽搁不得,他目色之中涌动情绪,直看着沈非晚。
那么近的距离,沈非晚的心也跟着乱了。
“母亲的眼光很好。”
他的话,没有半分迟疑。
要不是沈非晚,他昨晚很难脱身。
如她所说,他怎么能为了活命,血染永安侯府,若是那般做了,他与那些人有何区别!
周围姨娘们和丫鬟们都面带笑意。
“都说咱们世子爷只会行兵打仗,从不理会那些闺阁小姐,为了这门亲事,大夫人可着实操心了,没想到,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了!”
“瞧瞧,大少夫人的脸都红成什么样了,你们可莫要逗他们了。”
佘夫人坐在主位,也十分欣慰。
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几经犹豫,还是问出了口,“苓儿,娘问你一句,你昨晚就见过非晚了,对吗?”
沈非晚眼皮子一跳,有一瞬担忧。
萧苓垂首,改了说辞,“是,儿子回府取了令牌,然后,才进了宫。”
纸包不住火。
这就能合理解释,他为什么会从永安侯府入宫。
沈非晚松了口气。
他这么说,也是保全了她和沈府,否则一旦事情败露,她们沈家也要连着遭殃,昨晚事发紧急,沈非晚顾忌不了那么多,只能……
“那由念安一路护送回京的灵柩里,是谁?”佘夫人攥紧了把手,为了侯府前程安危,这话不得不问。
她不问,也早晚有人要问。
倘若有心之人刻意传言,说她永安侯府二子自相残杀,那永安侯府可就毁了。
听到这话,萧念安脸色发白。
他说不出来,更加不敢看萧苓。
反而,萧苓没什么反应。
“是和我一般身材体量的副将,许是当时夜黑风高,弄错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遮掩了多少内幕!
他差一点,就阴差阳错的……被家人亲手活埋了!
佘夫人的手轻轻颤动着,忍痛忍泪,张嘴呢喃了什么,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等她再看沈非晚,眼里满是感激。
萧苓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这个为母地再清楚不过,她深知自己儿子的秉性,能得他这一句认可,足见沈非晚昨晚表现得很好。
气氛有些凝滞。
那边萧念安头垂得极低,嘴里就嘀咕着一句,“是,定是天黑,看错了。”
旁人能看错,他这个嫡亲的弟弟也不看看棺材里的是什么人!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要抬进永安侯府的墓园了!
佘夫人心中藏着说不出的埋怨,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还要怎么责怪一个已经受了重伤的三儿子呢!
只能寄希望于今后。
今日闹了这么大一场,佘夫人见众人也乏累了,遂吩咐府内撤掉所有的丧事白绸,遣散了各人回院。
萧苓说还有事务要处理,带人出了府。
沈非晚不多问,独自带着两个养女回了西院。
她把萧芝芝和萧嫣然安排在了侧厢房。
她们年纪还小,一人身边安排了一个老嬷嬷服侍,再加上两个端茶送水的丫鬟,日后看看品行,再看如何去留。
沈非晚选了她们,就有信心把她们教好,还特别安排府里最老练的孟嬷嬷教导她们。
“嬷嬷尽管教,往严了教,侯府的门槛有多高,就要把她们教导得有多好,若是有朝一日,她们扛不住了,我会给她们安排宅院和佣人,送出府安养一辈子,只是到时候,她们就再不是我名下的女儿了,这道理,可懂?”
“但她们若吃得了苦,却在人前丢了侯府的脸面,孟嬷嬷,不仅我要追责,我的婆母夫君也要追究的。”沈非晚神色坚定,一句话恩威并施。
“倘若嬷嬷教得好,她们日后显贵了,自不会忘记嬷嬷的恩情。”
孟嬷嬷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哪怕是宫里的娘娘也是服侍过的。
今日得见沈非晚的举止言谈,心中感慨,沈府真是教出了好女儿!
她着实有掌家大夫人的风范,比当年的佘夫人也过之而无不及。
这两个女娃养在她身边,前程不会差的。
“您放心,老奴自当竭心尽力。”孟嬷嬷弯了腰,承接了这差事。
萧芝芝和萧嫣然乖巧俯身,学着姿态。
“多谢娘亲!”两个小丫头齐声齐气的,而且嫣然回话的时候,还在学姐姐芝芝的样子,着实可爱。
她们虽然还小,但以后就是侯府的嫡长女了,这可是何等荣耀,自然要好好的学!
沈非晚嗯了声,视线落于两人身上,看了很久,眼底的深沉打量缓缓散去,让人琢磨不透她真实的想法。
许久,她才道,“还是女儿好,温婉,听话。”
再想到那两个逆子,沈非晚满意地勾了唇角,摸了摸孩子们的小脸蛋,“可喜欢桂花糕?”
两个女儿眼睛晶亮亮的,“喜欢。”
整个西院,欢声笑语,除了萧念安的院子,死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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