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明含怒的一巴掌,打得庞秉新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杜鹃见状,伸手就要扶,绑着她的绳子不过是杜立德的苦肉计,在李家人面前做做样子,庞秉新一来就给解开了。
“你……你凭什么打人?”
都骑在老子脖子上拉屎了,打个奸夫,还要挑日子?
“我不和你们废话,彩礼退不退,要是不退,咱们就找个地方说理去!”
国家是提倡婚姻自由,反对封建包办,可既然亲事不成,该退的彩礼一分不能少。
杜家一女两嫁,李天明完全可以去告他们家骗婚。
杜立德也知道这门亲事是彻底没戏了,闹得这么难看,往后两家连乡亲都做不成,狠狠地瞪了杜鹃一眼,闷头回了屋,等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把钱。
“这是彩礼钱,还差35块。”
当初下聘,李天明给了200彩礼钱,剩下的给杜鹃做了新衣服,讽刺的是,此刻她身上穿着的那件,还是李天明送来的布做的。
衣服没法退,否则那是在打李家的脸。
至于其他一些吃的,早就进了他们一家人的肚子,也没法还了。
见李学军不肯接,杜立德没办法,只能又去找亲戚们凑,庞秉新是没法指望的。
他自小没了父母,跟着叔叔长大的,就是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中年人。
自家闺女闹出这么一桩丑事,左近几个村子怕是已经出名了,往后别想再寻得着好亲事,杜立德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把杜鹃嫁给庞秉新。
“学军,这下咱们两清了吧?”
“两清?”
李学军接过钱,数了数正好400块,抬头再去看杜立德,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们老李家的脸面怎么办?还有,为了娶你闺女,酒席都备下了,这又该怎么算?”
“就是,没你们杜家这么欺负人的!”
“一女嫁二夫,这种缺德事也就你们家干得出来!”
“办酒席的钱不是钱啊,学军哥,让杜立德赔!”
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杜立德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可他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学军说的是实情,钱是小事,脸面才是最要紧的。
“你说咋办?”
李学军扭头看向了李学农。
“老四。”
李学农知道,这是要帮着侄子争取利益,心里略加盘算就有了底。
“办酒席,连菜带肉,细粮,酒水,再加上买的两条烟,还有……凑个整,300块钱!”
杜立德心里清楚,今天肯定得放血,不然的话,李家人不会放过他,日后这李家台子也没他们一家的立足之地。
“这账我认,可是,学军……”
“凭啥啊!”
杜鹃娘又从屋里跑了出来,到了跟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不让人活啦,你们老李家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要是在城里,这种坐地炮或许还真能镇得住些胆小,好面子的,可放在农村,谁家的婆娘不会这一套,见着了也只当个笑话看。
“你给老子滚回去,还不够丢人啊,你闺女做下的丑事,人家不把咱们赶出李家台子,都算厚道了!”
杜立德这话分明是在给李家上眼药呢,李学军怎么会听不出来。
“少说没用的,现在是新社会,讲理讲法,我们李家也不是地主恶霸,一码归一码,让乡亲们说说,这钱该不该你赔!”
李学军在大工厂当领导,往常村里有人去海城找他帮忙,能帮的从来不推辞,实在帮不上的,至少也会留人在家住一晚,吃顿饭,因此虽然不在村里住,但在乡亲们当中的威望极高。
杜立德也正是看中了李学军这一层关系,才主动登门,要和李家结亲。
“是你闺女不愿意跟人家天明,这钱就该你赔!”
“天明办酒席,可是花了不少钱,媳妇没了,总不能还让天明吃亏!”
杜鹃娘还要再闹,却被杜立德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接着又满脸为难的看向李学军。
“学军,这账我认,可现在让我拿出300块钱来,你这是……难为我啊!”
“我不难为你,没钱就拿东西顶。”
说完,抬手一指院子一侧摆着几根木头。
“你这几根木头肯定不值300,我拉走就当是酒席的钱了。”
“这……”
杜立德听了,当即就想要拒绝,可是现在这局面,也容不得他说出一个“不”字。
“行,归你了!”
李天明乍一听李学军要那几根木头,还不清楚是为什么,但转念一琢磨也就明白了。
那几根木头是杜立德准备把现在住的房子扒了,重新盖的时候上梁用的。
要说价值,肯定到不了300块钱,可这年头,想要买这么好的杉木也不容易,很多人家盖房子,都是用高粱杆扎在一起当房梁,时间长了,很容易折断。
李学军要这几根杉木,为的自然是李天明兄弟两个将来在村里盖房用。
这门亲事毁了,可李天明年岁到了,总还要娶亲,再加上李天亮过几年也要娶媳妇,总不能还挤在那两间厢房里。
李学成这个亲爹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只能由李学军这个大伯来操心。
见杜立德应下了,李学军立刻指挥人抬木头,李家最不缺的就是壮劳力,很快取来了绳索,四个人一根,没多大一会儿,就给搬走了。
杜立德看着空了的院子,气得咬牙切齿,这下不但亏大了,往后在村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都是你这个丢人败兴的!”
说着动手就要打,和庞秉新一起来的叔叔庞满仓连忙上前拦下。
“他叔,已经这样了,你就是把孩子给打死,又能咋样,还不如成全了两个孩子,你……”
“放你娘的屁!”
杜立德气得直跳脚。
他今天带人去抓杜鹃的时候,庞秉新家里是个啥情况,他都看在眼里。
三间透风漏雨的土坯房,屋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把杜鹃嫁过去,非但沾不上一点光,说不定日后还得贴补他们。
可事已至此,杜鹃不嫁给庞秉新,怕是也没有哪个好人家愿意要了。
结婚当天都能跟着人跑了,这样的媳妇儿,谁家敢娶。
但也不能答应得太痛快了。
“让我闺女嫁给你侄子?我问你,你侄子拿啥娶我闺女?”
庞满仓也是个精明人,能让他们进屋,就证明这事有商量。
而且,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杜鹃还能找什么好人家,不嫁给他侄子,也只能嫁给老光棍,或者死了老婆的鳏夫。
“他叔,不怕你笑话,秉新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了爹娘,是跟着我长大的,要说彩礼……这样吧,我这当叔的肯定不能不管,200,我也就能拿得出这么多了。”
“啥?”
杜立德还没说话,杜鹃娘先不干了。
他们家今天可是亏大了,不但掏光了家底,把彩礼退了回去,还拉下了35块钱的饥荒,准备用来盖房子的房梁也赔了出去。
“想娶我闺女,没有600块钱,我宁可把她养在家里!”
“妈!”
杜鹃想要说话,又被她妈一巴掌打在了脸上。
“闭嘴,没有你说话的份。”
接着又看向了庞满仓。
“可不是我们卖闺女,现在谁家娶亲,彩礼不是这个价,200的压箱钱,200的衣服钱,还有200打个金镏子,你们庞家要是拿不出来,甭想娶我闺女!”
庞满仓故作为难。
“他婶子,您这是为难我啊!可您开了口,我也不能说啥,这样吧,亲事咱们先定下,我们这就回去想办法,什么时候把彩礼钱凑齐了,我再带人过来下聘,您看怎么样?”
杜鹃娘刚要答应,杜立德哪能同意。
家里出了这么一桩丑事,不尽早把杜鹃嫁出去,难道留在家里让人指指点点,他还要脸呢。
“200,可这彩礼不能跟着鹃儿过门。”
“行!”
庞满仓立刻答应下来。
“还有,我闺女不能糊里糊涂的嫁过去,酒席还是得摆,不管你们摆几桌,我们家就去两桌的人。”
只要摆了酒席,杜鹃就是明媒正娶嫁过去的,也能替杜家圆回来一些脸面。
“这个也行!”
“再有就是……”
杜立德看向了庞秉新。
“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书,以后我和鹃儿她娘来了,你负责给我们养老!”
庞满仓这下没说话,而是看向了侄子。
“秉新,你咋说?”
“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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