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我?”
萧瑾轻笑一声:“求人不如求己,何况我们的关系,你真的相信我吗?”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有给夏清和再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开。
她站在冷风里良久,直到身心都冷透了,才下定决心。
……
御书房。
萧瑾走进去,俯身对燕帝行礼。
“陛下,仗刑结束之后,少将军晕过去了,已差人送回严家。”
燕帝没有说话,微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屋子里的威压在不断上升。
他低头继续说道:“夏姑娘看完了整个过程。”
“你没有送她回去?”
燕帝突然笑了,只是那笑里藏着无尽的寒意:“听说,你对那丫头格外好。怎么,还真的心动了?”
“陛下说笑了,太监哪里还会喜欢女人。”
“是吗?”
意味不明的反问,却透着无限深意。
在燕帝身边三年,萧瑾早已摸透了对方的脾性,当下不疾不徐地起身,斟了一杯热茶放到书案上。
“严家是簪缨世家,在军中威望极盛。”
“三年前,他表面上是因为夏姑娘去了边疆,事实上是严老将军授意,到军中历练。”
“现在得胜回朝,是春风得意,也乱了方寸。”
“这一出出闹剧折腾下来,陛下正好敲打敲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无论燕帝下达如何的命令,严家都只有‘遵旨’一条路。
结果严凌枫一次次忤逆,是自毁军功,更是将刺向自己的利刃,递到燕帝手中。
燕帝脸上的神色有所缓和,伸手端起那盏茶,却并没有喝。
“夏清和那丫头品貌都不错,又是在宫中长大的,你将来准备怎么处理?”
“陛下又说笑了,事情结束,她的价值也就没有了。”
“你这种人啊,还真的凉薄,把一个小姑娘的感情耍得团团转。”
话是这么说的,他却喝下了手中的茶,眉眼中笑意舒展。
……
慈宁宫。
夏清和跪在院子里,任凭寒风如刺刀一般吹打在身上。
这一跪,就跪到了天色昏黄。
天突然开始下雪,很快她的衣衫就被浸透,整个人的脸色青白得不像人。
就在她承受不住要晕厥时,桂嬷嬷走了出来。
“夏姑娘,您这是何必?”
夏清和眨了眨被冻上冰霜的眼睫,试了好几次才确定眼前的不是幻象。
“嬷嬷,请代为通传太后,民女心仪萧公公,希望嫁他为妻。”
沙哑的声音干涩到极致,一句话好像用尽了她极大的力气,身形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桂嬷嬷眼疾手快扶住。
“你们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夏姑娘抬进屋里!”
在外面冻了两三个时辰,她全身僵硬,浑身冰冷,双膝更是不听使唤。
任由宫女将她扶到室内,跪趴在地上。
“民女……”
“行了,别拜了。”
太后摆摆手,语调温和,眼神却没有半点悲悯之意。
“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今日凌枫为了你,又是连命都不要了。”
“你真的就真狠心,不要他了?”
呵,她要得起吗?
夏清和此时此刻才真的明白,这座皇宫,就是一座吃人的魔窟。
可她无法拒绝,只能低头回答。
“求太后成全,民女自请嫁给萧公公。”
“为了一个太监,放弃大好前程的凌枫,还在外面跪了几个时辰,你真的想清楚了?”
这不就是她希望看到的?
也是萧瑾指出的明路。
严凌枫让夏清和成为众矢之的,只有上演这么一出苦肉计,才能说明是她自愿嫁给萧瑾,也是她放弃了严凌枫。
所有一切,与慈爱的太后无关。
“求太后成全。”
末了只剩这一句。
太后也不在意,反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哀家管不了。但是凌枫那边,怕是得你亲自去说清楚。”
说清楚,她为了嫁给萧瑾,在风雪中跪了几个时辰,彻底斩断严凌枫对她的心思。
“民女领命。”
夏清和听到自己麻木的声音,已然生不出半点情绪。
……
马车上,莺歌哭成了泪人,还在不断地揉搓着夏清和被冻僵的手。
“怎么所有人都要欺负小姐?都冻成这样了,还要去严家。”
不这时候去,怎么能证明她离开严凌枫的决心?
她艰难地扯了扯唇,让冻僵的脸上露出一个笑的表情。
“我没事,过了这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您总这样说,可日子什么时候好起来了?”
是啊,什么时候呢?
快了吧,毕竟这漫长的第三天也快结束了。
……
严家。
严夫人对夏清和原本还有几分怨气,可看到她一张脸冻得发青,身上被雪打湿的衣服还没有换掉,只看了眼就离开了。
旁人都会不忍,看着她长大的人却视而不见,血缘还真的是神奇的存在。
夏清和走进严凌枫的房间,声音还在微微打颤。
“见过少将军。”
他已经听说了宫里的事情,但真正看到夏清和的模样时,眼神还是好似经历了地震一般。
“你怎么会……”
“民女心仪萧公公,已经向太后求了赐婚的懿旨。还请少将军,以后切勿纠缠。”
‘纠缠’二字让严凌枫面上的表情变得复杂。
他盯着她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清和,只要你说是被逼的,我一定带你走。即使现在入宫,这条命不要了,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因为你受的委屈,还少吗?”
她本来不想说,但是也真的累了。
“如果不是少将军一意孤行,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
“少将军若是对我还有那么一点怜悯之心,就请不要再抗旨不遵。”
严凌枫眼睛睁大,神色突然变得扭曲:“夏清和!”
声音不大,但是好像有一种将她的名字生嚼了一般的感觉。
“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这样对我?难不成,你还真的对那个萧瑾真的动了心?燕婷说你们举止亲昵,我都不相信,还骂了她,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本已麻木的心,在这一刻再度感受到疼痛。
世人骂她是敌寇,窃据公主之位,她认了,纵然一个小小的婴孩根本没有自主权。
但是,严凌枫凭什么骂她?
她对上他的眼睛,言语逼仄。
“你为我做了什么?将我送你的玉佩送给苏纤柔?一个你明知我厌恶的宫婢?”
“还为她脱离奴籍,买房置地,更将她收为外室?”
“在我受尽苦楚时,你夜夜鸳梦,有什么说我的资格?”
说到最后,夏清和的声音几近崩溃:“那块玉佩对我的意义,你不懂吗?”
三年里,她日日夜夜都期盼归来的人,在回来时却率先给了她一刀。
那种痛,谁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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