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是会催生出恨意的。
在不知不觉间,在无望的痛苦与挣扎中。
他有时候恨自己为什么出生在皇室,如果只是寻常百姓人家,他就可以不必顾及其他人的看法,坚持和祝棠在一起。
但是他不能,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的人在监看着,就连看着她与裴衡往来融洽,也无从阻止。
季逸风原本是他放到祝棠身边防裴衡的,为的就是让他们二人的婚事作废,却没想到到头来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祝棠可能永远也想不到,祝鸿为了和她能在一起有多疯狂。
他坐在床边,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女子。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对我?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排在所有人前面?”
祝鸿自言自语。
“真该打造一座山庄,将你关在里面,让你哪也去不了,只能依赖我一个人。”
这种事情他不是没做过。
祝棠十七岁,前去寺庙为国祈福时,路途中遭遇了歹徒劫掠,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没有人知道她在一个月里经历了什么,除了祝棠和祝鸿。
但祝棠却不知道,就连那件事的罪魁祸首也是他。
祝鸿在试探祝棠的底线,将她关在一座地下暗室内,半分阳光也透不进去,唯一的照明只能依赖微弱的烛火,大多时候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而他会戴着一个面具,穿一身与自己平日里风格不符的衣裳,用熏香掩盖住自己身上的气息,甚至改变了自己说话的声音,以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形象出现在她跟前。
欣赏她因为动作发出的脚镣碰撞的声音。
听起来是那么悦耳动听。
他以为祝棠会屈服,会服软,但她没有。
她只是每次都会质问他是谁,再后面叶絮不断的与他说话,想要从他话中套出话来。
但祝鸿很谨慎,没有丝毫露馅,很少回答他的话,每一句话都经过了反复的斟酌。
后来祝棠泄气了,她只是尽可能的凑近他,抵达镣铐所能达到的最远的距离。
“你究竟我是受谁指使的?想从我这得到什么?钱财?地位?还是……美色?”
她每一个都说的很慢,像是在留意祝鸿究竟会为哪个词而停顿。
最后她轻笑了声:“我说到美色时,你的呼吸停顿了一瞬,你想劫色?”
她说:“是不是我与你睡了,你就能放了我?那你还在等什么?
只要你能放了我,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保证我出去,不会对外说一个字。”
祝鸿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姐姐是个诡计多端的骗子。
祝棠说这种话不过是想稳住他,等到她出去之后,一定会不留余力的追查到底,将他杀之而后快。
她不会容忍一个祸端在自己身边埋藏。
但不可否认的是,祝棠在确定了他想要什么之后,真的很有手段。
她回到了床榻,解开了一层蔓红轻纱,而后在里面褪去了衣裳。
红白交织,犹如梦里看花,看得人血脉喷张。
祝鸿止不住的上前,打破了安全距离,只为了来到床边,掀开轻纱,看一眼妖精的本相。
明知是毒,也甘之如饴。
不出意料的,在他抬手的瞬间,祝棠用禁锢她的镣铐,缠绕上了他的脖颈,下了死手。
若非祝鸿敏锐,借着男子天生比女子强健的体魄挣脱开了她,他那日就该死在地牢中。
没有得逞的祝棠朝着他冷笑:“早知如此,刚才就该揭下你的面具,也好叫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叫我能死个明白。”
祝鸿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那是自己。
他再三思忖后,在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午后,让人前去放了她,然后将所有知晓这件事的人灭口。
祝棠重新回去后,疑心重重,攒了一场宴席,宴请了许多人。
祝鸿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在筛选符合她那时看到的人的身形和年纪,想要从这些人中筛选出来。
她从来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娇花,而是睚眦必报之人,和他一样的狠厉和恶毒。
他们两人和该是天生一对的坏种,就该互相折磨的活下去。
祝棠不是没有怀疑到他身上,她单独叫了祝鸿,盯着他脖颈打量了许久,但没看出什么异样,也就作罢了。
“从小到大,姐姐对我最好了,你别喜欢别人,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我们才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祝鸿褪去了衣衫,上了床,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呢喃,紧紧的抱着她,像是小时候每次闪电下雨的夜晚一样。
祝棠醒来是在自己的公主府,竟丝毫不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询问茴香,茴香道:
“今天公主去了三殿下的府邸,后来公主不知怎的睡着了,期间驸马还去三殿下那找过你。
三殿下和他单独说了些什么,我不太清楚,但似乎闹得并不愉快,只知道后来是驸马将您抱上马车,送您回了公主府,又看了您好一会才离去。”
祝棠全然没有印象,全程只听进去了一句:两人闹得不愉快。
她轻笑了声,真可惜,不管是因为什么,两人要是能打起来就更好了。
原本她和裴衡商议治水方案,因为季逸风的加入,不得不变成了三个人一起。
祝棠一心想着平静待人,眼不见为净,索性目光一直落在书上,不时才会问裴衡两句。
恰逢碰到一处,裴衡也答不上来,裴衡便叫她稍等,自己去找相关记载的书籍。
季逸风一直以来被晾在一边,此时不禁开口:“我刚才听你们说,是武德年间的渝州案例,这事我比较清楚,之前研究过,棠棠可以问我。”
裴衡翻书的动作顿了下,动作慢了下来,侧目看向祝棠。
祝棠瞥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能了解自然好,那就跟我讲讲吧。”
季逸风喜出望外,眼中多了几分光亮,小心朝着她靠近,弯腰站在她身边,想为她讲解。
祝棠道:“你这姿势我不喜欢,跪着讲。”
季逸风霎时明白,祝棠之所以答应,不过是看他不顺眼,想要刻意折辱。
裴衡看了眼两人,淡声说道:“他好歹是朝中要臣,让他跪你,怕是不妥,祝棠,不如算了。”
祝棠侧目看他,笑吟吟道:“他就算如今身份再贵重,当初也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没有我,他哪来的今日?
他就是再矜贵,也矜贵不过裴哥哥你不是,你都能跪下来给我穿鞋,我让他跪着给我讲题,有何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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