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行讪讪的收了声。
他不是专横独断之人,在家里遇上什么事和兄弟们也是有商有量,只是他下面还有两个妹妹,那两个平素依赖他多些,有什么都要他来拿主意。
如今到了表妹这里,他自然而然替她做了主。
却忘了表妹和阿妹她们是不一样的。
还要大哥几次三番出言提醒,实在是他不对。
梁善如无意理会他此刻眼中的愧意,匆匆瞥了眼被拿下的李自阳一干人等,深吸口气,别开眼:“那就表哥们替我料理吧,这种事情,不好声张,我也不便处置什么。”
先前想杀人的心思敛起,那股劲儿消退些之后梁善如很快冷静下来。
取人性命是最痛快的解决办法,但姑母那儿她不好交代。
娇俏可爱的侄女儿怎么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女娘了呢?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大多时候都得靠姑母,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梁善如又往地上看了一眼,抬眼去看裴靖行:“会因为昌平郡公的缘故轻纵了他吗?”
却是裴延舟把话接过来的:“表妹想要他的命?”
进门时她一身戾气没来得及卸下。
还有李自阳脖间的血迹未干。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知道她动了杀念。
他满心里都是疼惜。
她小时候那么爱笑,那么天真烂漫,纯粹的相信着这世间一切美好,现在却变成这样。
那一瞬间他觉得把李自阳千刀万剐都不解气。
于是裴延舟又说:“如果是的话也……”
梁善如没等他说完,连忙拦了他的话头:“这种事我第一次遇到,实在没有什么主见。
至于说要不要人性命——”
她拖长尾音,略略垂眸:“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但我说了,全凭表哥们处置,也千万别再因为我惹什么麻烦了。”
她捏捏自己指尖,重又望向裴靖行:“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为了我已经跟李家闹的不愉快了。”
裴靖行这回开口极快:“所有事都有因才有果,他们不作恶,我们也不会找上门。”
他想了想,怕这么说她更要推脱,又安抚:“表妹不要想这么多,身上还有伤,先回家看伤要紧,不然阿娘也要担心的。”
梁善如连连点头,裴靖行就跟着她往外走。
裴延舟几不可闻叹口气,突然道:“不会因为柴家轻纵他,谁家也没这样的面子。”
梁善如闻言驻足,不免回头看他。
裴延舟眼底的认真让她略略吃惊,赶忙偏开头不肯再看。
她淡淡的哦了声算是回应,跟着裴靖行一起出了门。
裴延舟被留在后面,冷冷瞥李自阳:“今天劫持我表妹,是你一手策划?”
李自阳生平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可事到如今他只能认命。
本想一亲芳泽,还有机会好好羞辱梁善如,顺带着把信国公府脸面也踩在脚下。
结果棋差一招,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梁善如这么厉害,中了迷香都还能还手,甚至把他反制住。
好在梁善如跟梁家结怨已深,刚刚梁善如已经问过一次,这会儿他撒起谎来更加得心应手。
李自阳频频摇头说不是:“是长乐侯,是长乐侯啊!”
他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长乐侯身上:“他怂恿我劫持梁小娘子的,说如此一来好处颇多,实在是一举多得。
侯府要出气,我家也要泄愤,何况梁小娘子有那么多银子傍身,现在还有信国公府撑腰。
长乐侯说一旦事成,能捞上一大笔,我在外面养的那些个,如今爹娘眼看着容不下,我……我也缺银子。
世子信我!我虽然是个德行有亏的人,但真没这么大的胆子。
我平日里混账,家里面能担待,外祖父和舅父们也说寻常的小打小闹都不要紧。
可是一下子把信国公府和卫国公府都给得罪了,说不定三殿下都不放过我,这样的罪过我怎么担待得起呢?就算是我外祖父也不成啊。
世子您仔细想想就该知道,这无论如何不是我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尚未可知,裴延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听过就忘似的。
他一摆手,跟着的人押着李自阳就起身往外走。
李自阳又叫嚷起来:“世子,世子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回城跟梁政对质。”裴延舟冷眼看他,负手朝外走,“况且就算是梁政怂恿,干这事的总归是你,一样跑不了。”
“不,不是这样,世子你……”
“聒噪。”裴延舟不耐烦起来,“把他的嘴堵上,免得扰人清净,让表姑娘听着心烦。”
跟着他时间最久的最有眼色,沉默寡言的一个人,闻言朝着梁善如方向匆匆看去一眼,立刻动手塞住了李自阳的嘴。
裴延舟听着身后的呜咽声,快步追上前。
裴靖行正要扶梁善如上车,浓云当然也被救了出来,只是她醒来的时候挣扎的厉害,李自阳又把她给打晕了一回,下手极重,直到这会儿都没醒,裴靖行留了人守着她,让人快马加鞭回城再套一辆马车来接。
裴延舟动作显然更快,在梁善如的手要搭上裴靖行手臂之前,把那条伸出去的手换成了他的。
梁善如迟疑一瞬,还是落了上去:“多谢延舟表哥。”
裴延舟心里不是滋味。
他做了那么多事都换不来她一个好脸色,成天冷言冷语,这回她出了这种事,才有了些好颜色。
他是不愿意她遇到这些事的,可……
裴延舟唉声叹气一番,跟着她上了车。
裴靖行坐在二人中间位置上,一会儿看看裴延舟,一会儿又看梁善如。
马车里没人说话,沉默的让人尴尬,他有些受不住,掩唇咳了一声:“表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梁善如摇头:“我脸上的血迹都是李自阳的,我制住他之前就已经刺伤了他,这是他弄到我脸上的,我身上没什么伤,就是他下了迷药那种东西,除了使不上劲儿倒没有什么不舒服。”
裴延舟留意到了她手上的伤,取了方帕子递过去:“压着。表妹的伤是为了压制药效自己弄的?”
手上的伤后来划的深,但是她一直握拳,没有那么显眼,他能看得见不免令梁善如又看过去,随后点点头:“不然怎么制得住李自阳呢?表哥别担心了,一会儿回城请女医看过你就能彻底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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