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野猪哀嚎了声。
庞大的身躯也轰然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徐凯旋上前,用柴刀给野猪放了血,伸腿踹了脚野猪的头,愤愤不平道:“他娘的,老子在淮海炸老蒋那么多坦克也没遭这么大罪啊……”
“此一时彼一时。”
徐跃江捂着胸口坐起来:“在淮海你手底下有一整个炮营,现在你有啥?”
徐凯旋低头看了眼手里那柄绣的快烂了的柴刀。
他那句此一时彼一时,跟他当下的处境简直不要太贴切。
反应过来。
徐凯旋提腿踢了徐跃江一脚。
“敢挖苦你爹?翅膀硬了是不是?”
徐凯旋指着徐跃江的鼻子道:“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老子一个人一杆枪,就端了几十个小鬼子驻守的炮楼,”
“可特娘你小子除了在家打媳妇欺负自家孩子之外,一点别的本事没有!”
“嘿!”
“你小子还特娘的笑?”
徐凯旋又恨铁不成钢的往徐凯旋身上踹了一脚。
可徐跃江仍旧还是在笑着。
曾经,他也很反感徐凯旋说教自己,吹嘘他曾经的那些功绩。
但当那些声音消失后,他恍然才明白,这一切究竟有多么的珍贵。
等他骂够了,絮叨够了,踹够了。
徐跃江才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向那野猪。
“这野猪估摸着得有二三百斤了吧?”
徐跃江笑呵呵的说:“这回您应该不用担心您儿媳妇和孙女挨饿喽……”
“呵!”
“你还好意思说呢?”
徐凯旋猛一瞪眼:“要不是你小子干那些王八蛋的事儿,我压根也不用担心这个。”
徐跃江被他说的无地自容。
固然他们是下放户,做同样的事,别人有一工分,他们只有一半。
但多做点事儿,再节省一些,怎样也不至于被饿死。
可徐跃江不仅将自己那些工分换得粮食拿出去换酒喝了,连带着还将自己老婆的以及父母不舍得吃拿来给他们的粮食都给一并换了酒,这才导致日子过的如此艰难。
回想起前世,自己的妻女都快饿死了,自己却还是不知所谓。
徐跃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往后哪怕拼了我自己这条命不要,也会让她们吃饱穿暖。”
徐跃江低声说了句,然后自顾自的将嵌在野猪头上的斧子取了下来,走到边上一棵云杉树旁,选了一节枝杈劈砍起来。
而徐凯旋却怔愣的站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
他是徐跃江的父亲,自然了解他。
这小子从小就傲,任谁也别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软话。
即便是他做错了事,挨了揍,挨了罚,大多也都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没想到。
今时今日竟能听他主动承认错误。
这是忽然幡然醒悟,要开始浪子回头了?
徐凯旋嗤笑了声,缓步走到了徐跃江的身边,帮他扶住了那半截云杉枝杈。
“男人说话一个唾沫一颗钉。”
“今天,我就当你是跟我做出承诺了。”
徐凯旋直直看着徐跃江,冷着脸道:“要是你以后再敢欺负我儿媳妇,薄待我孙女,老子一定亲手打断你的腿!”
徐跃江砍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前世,妻女离去后,他出于愧疚没有另娶,更没有再生孩子。
给父母送了终,他便一个人生活到死亡降临的那天。
而那时候他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孤独。
没有来路,没有归途,没有未来,更没有期待。
而那种滋味,他哪怕是死都不想再体会一次。
所以,他也必然不会再让前世的悲剧再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不用你。”
“如果我再欺负她们,我自己打断我的腿。”
徐跃江说完,就再度挥舞起斧头。
听见他这么讲。
徐凯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色彩。
接下来。
父子二人就齐心协力砍了几节云杉树的枝杈下来,用粗麻绳将树杈绑在一起,制成了一个简易的雪橇,最后将野猪摆在上面。
等又往野猪尸体上覆盖了一层云杉枝杈避免猪肉被冻坏。
徐跃江这才与徐凯旋一起拖着简易雪橇顺着来时的路,踏雪而归。
途径设下陷阱的地方。
徐跃江停下脚步:“爹,你先等我会,我去看看兔子套里面有东西没。”
“呦呵?”
徐凯旋挑挑眉:“你小子还会设兔子套呢?”
“还是算了吧!”
“套子里肯定啥都没有。”
徐凯旋嗤笑道:“保不齐连套子都让兔子叼回窝里当储备粮了。”
这也不怪他看扁徐跃江。
徐跃江的爷爷跟老张的时候就是营长了,加入抗联之后,甚至还当过地区司令。
而他徐凯旋就更不用说,在北棒打完了老美回来没多久就挂了师长的职位,眼看要更进一步,忽然被免职下放。
徐跃江生在和平时期,又生在这样的家庭,不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是从小被惯着长大的。
而野兔子都没见过几个的他,又哪里能会设兔子套呢?
徐跃江却没理他。
身为重生者,他的真实年纪可是要比现在的徐凯旋还大呢。
前世,他跟着组织打过毛熊,又带着队伍打过南猴,又当了几十年的特种侦查团团长,作战经验,生存经验何其丰富,狩猎这种事儿对他来说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不过片刻时间。
他就提着两只兔子回来了。
其中一只已经被冻得半死不活,另一只应该是踩了套子不久,还活泛呢。
见这场景。
徐凯旋瞪大了眼:“好家伙,这可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还一下子碰到俩。”
“……”
徐跃江很是无语:“我爹,您就不能夸您儿子两句吗?”
徐凯旋眼神认真的将他扫视一番:“不能。”
“……”
徐跃江的嘴角直抽抽,他就多余说这句话。
接下来,两人也没有浪费时间,拖着野猪就走出了树林。
傍晚时分。
两人终于是回到了他们所生活的村落,鹿角营子。
因为徐跃江的家距离树林近一些。
两人也准备先到徐跃江那里落脚休息,然后再行处理野猪。
眼看距离自家院子越来越近。
徐跃江的心头也生出了一股子浓浓的兴奋。
等自家媳妇看见他们父子俩打回这么大的野猪来,不知道得有多开心。
又走了片刻。
他再仰头去看,甚至已经能看见林白露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
他刚想张口喊媳妇,就听见有人扯着嗓子说:“妹儿啊,不是嫂子我说你,你家那口子不仅是个下放户,还正事不做成天到晚只知道喝大酒,你跟着他有啥好?不如趁年轻换个好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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