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来时，大地逐渐舒展出柔和的绿色，学校组织了一次期待已久的春游。这是班级里最受欢迎的活动，没有紧张的学习压力，没有老师做个不停的复习动员，也没有无尽的作业。学生们终于有机会放松心情，投入山野田园的怀抱。

这一次春游的线路是去郊外的一座山景公园，上山时需要全班徒步前进。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件充满乐趣与挑战的事，但郑然却在出发前一晚感到异常兴奋，甚至有点患得患失的心情。

“你紧张什么？”周小勇狠狠咬下一口苹果，“不就是爬个山吗？又不是体育比赛。”

郑然支支吾吾地低声辩解：“我没紧张，别瞎说。”可他明白，心里期待的某一瞬间，其实与爬山本身毫无关系。

次日一早，天气晴朗，阳光温暖地洒在教室前的集合点上。班主任按惯例再次对学生们强调安全，以及小组活动的要求：“记住，结伴而行，保持一定的秩序，特别是到山顶时不要独自离队。”

听完这些，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分组出发，每组基本是自由组合。郑然本以为自己会和周小勇还有其他同学组成“男生团”，直到班主任直接点名：“叶静，就和郑然这个小组一起吧，互相照顾一下。”

“哎？”郑然一下子抬头，那句“为什么”还没出口，就听见叶静平静的声音：“可以。”

他愣在原地，看着叶静已经背起小背包，顺着班主任的安排安静地站到他的旁边。

**“她答应得好干脆……”**郑然脑袋一片混乱，既意外又慌乱，甚至还不敢正视叶静投来的目光。但不得不说，他的心底有种不可掩饰的小窃喜。

登山路程刚开始，大家还嬉笑着，兴高采烈地走着，但越到后面，陡峭的山路逐渐拉开同学们之间的距离，那些从不锻炼的人纷纷气喘吁吁，只能找石头坐下休息。

郑然虽然也觉得累，但他好歹有基础的锻炼习惯，情况还不至于太糟。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叶静，似乎也游刃有余，完全没有因为路途艰险而受到太大影响。她低着头，专注于脚下踩的每一块碎石，不时用手拨开悬垂的小树枝。

“你经常徒步吗？”郑然一边走，一边试探着开口。

“嗯，以前跟我爸妈一起爬过几次山。所以不算难。”叶静的语气轻描淡写，像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郑然点点头，忍住吐槽：“不努力点还真跟不上你……”

一路上，两人逐渐和大部队拉开了一段距离。叶静并不说太多话，郑然偶尔开两句玩笑，大多时候都是各走各的，但郑然发现，叶静并没有刻意疏远的意思，这让他有些意外，也暗藏一丝雀跃。

行至半山腰时，意外却发生了。

叶静不小心踩滑了一块松动的大石头，身体腾的一下向前倾去。郑然正好在她前面迈步，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砰的一声，她跪倒在地，膝盖擦过地上的石砾，擦破了一小块皮。

“你没事吧！？”郑然慌了，正扶起她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不知该怎么帮忙。

“没事，只是擦伤了一点。”叶静低头看了一眼膝盖，试图站直身体，却因为疼痛皱了皱眉。

“别硬撑了，伤到骨头怎么办？”郑然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石头上，“先坐下，我查查带没带药。”

他迅速翻起背包里的零碎物品，还真找出了一小包家庭急救用的碘伏棉球。他没学过专业的处理方法，但也不想看叶静受伤，却又笨手笨脚地蹲在那里，迟疑着如何下手。

叶静始终安静地望着他，目光含着一丝明显的疑惑。

“咋啦，你怕疼？”郑然轻声问。

叶静低头，过了几秒才轻声说：“其实，我很少有人这么在意过我。”

郑然怔了一瞬，仿佛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的某种脆弱的情绪。那一瞬间，他的动作不由得轻柔了许多。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不是有人疼还成问题了？”郑然抓起棉球替她消毒的动作忽然一顿，像是笨拙地挠着头，“至少现在有我就够了呗。”

他说出口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尴尬。但叶静却抬起了头，慢慢看着他，没有说话。

等两人重新恢复队伍时，班级大部队已经先一步到达了山顶。许多同学已经热火朝天地拍照，还有人开始在草地上铺开小毯，分享用餐的零食。

郑然和叶静找了块稍微安静的空地坐下，没有参与吵闹的同龄人阵营。

“你不是喜欢凑热闹吗？”叶静拿着手里的矿泉水，轻声问。

“谁喜欢凑热闹了……”郑然随口反驳，顿了顿又接着说，“其实喧闹的地方我反而没什么存在感。安静点挺好，至少……能看风景。”

他说着，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她。这一次，目光稍微停留了一会儿。

叶静并没有察觉，或许是察觉了也没有表现出来。她低头默默喝了一口水，声音轻了些，“我其实也不太喜欢凑热闹。”

“看不出来。”郑然插了一句，“你成绩好，那么多老师同学都喜欢你。你应该感觉挺好的吧？”

叶静却低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过了许久才说：“别人喜不喜欢，不一定会真的对我有多大影响。你不懂。”

郑然没想到，她似乎对自己如今获得的“光环”并不以为意，甚至不屑。怔了一下后，他试探着问：“那你在乎什么？”

“我更在乎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有意义。”叶静回答得很平静。

郑然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总觉得这个表面上冷静从容的女孩，内心深处藏着太多复杂的东西。而他想了解，却又不敢深入得太急。

春游的行程安排了一下午的时间。作为最后的项目，班主任带着学生们沿着山边小路下山，原计划是先集体走到半山腰的景区水潭休息，然后统一回到山脚集合。

叶静虽然没有表露在外，但膝盖受伤的地方逐渐开始隐隐作痛。原本只是轻微的擦伤，由于长时间行走摩擦，伤口又裂开了一些。她渐渐放缓脚步，离队伍越来越远，郑然一直悄悄留在她身后，每次看到她动作僵硬，总会忍不住压低声音问：“要不要我帮你拿书包？”

“不用。”叶静每次都摇头，但语气没有刚开始那么强硬，甚至带着些许无奈，“不严重的，可以。”

郑然心里知道对方一向倔强，也不打断。不过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时刻留意着叶静的动作，担心她突然摔倒。

走到一条偏僻山路时，队伍逐渐散开。由于这里的分岔路多，同学们的步伐有快有慢，班主任带着前面的学生没注意到叶静和郑然两人已经掉到了后面，与主队相隔了一段距离。

天近黄昏，柔和的光线落下，山间树影婆娑，风吹过带来一丝薄凉。叶静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树旁深呼吸，她试图掩饰疼痛，“没事，我只歇一会儿。”

郑然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指了指前面的岔路，“走错路的话，别人就得找咱们了。”

叶静回头看了一眼，“应该是往左，我记得老师说过。”她话音刚落，忽然头顶传来一阵细碎的树叶声，只听见“咔”的一声响，一树干裂的干枯树枝掉了下来。

情急之下，郑然一把将叶静拉向自己，树枝砸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被拉的瞬间，叶静的身体踉跄了一下，直接靠在郑然的胸膛上。她瞪大了眼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谢谢。”

“傻站着干嘛，小心点行不行！”郑然刚刚也被吓了一跳，但语气却依然带着熟悉的半责怪口吻。

叶静抬起头看着他，距离如此近，他的汗水和气息触手可及，眉眼间的紧张让她微微一怔，但片刻后她轻轻推开他，站稳道：“谁知道会掉东西。”

“算了，你以后走路别这么专注自己受伤行吗？”郑然嘟囔了一句，心跳却加快了不少，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那一刻为什么一下子慌了。

意识到两人掉队后，他们开始尽量跟着山路返回队伍的方向。天一点点暗下来，四周逐渐传出虫鸣声，寂静的山路上只有他们两个。叶静保持沉默，郑然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路边记号，时不时冒出几句：“我就说这事不太靠谱，早该喊老师留人看着。”

叶静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柔和：“谢谢你。”

“谢什么？树枝本来就不该掉……”郑然愣了一下。

“刚刚，和之前给我包扎的时候，都是。”叶静偏过头，没有看他，但目光落在树林间。

郑然抓抓头发，试图掩饰自己微微泛红的脸：“你不需要这么认真……我也就是顺手，又不是啥英雄救美那种事。”

“可对我来说很重要。”叶静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郑然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她：“你以前就没遇到过人帮你吗？”

叶静没有直接回答。她顿了一下，用手轻轻拨开头发，岔开了话题，“我们快跟上吧，老师要是担心就不好了。”

郑然咽下了下一句问话，总觉得她的话语背后藏着更多复杂的情绪，那是他还无法窥探的世界。

八卦风暴中的端倪

回到班级队伍后，许多同学并没有察觉到两人短暂的“失踪事故”。不过，班里几个女生一直盯着叶静和郑然，在他们回来后窃窃私语。

“叶静是不是特别喜欢自己扛事啊？”其中一个女生悄声说道。

“不是吧，你看郑然都在帮她。”另一个笑着凑近，“原先有人说她和林天昊挺搭的，林天昊也经常主动和她讲话，但最近好像郑然跟她走得更近哦？你说……”

这段对话传进了同桌许真真的耳朵里。她的脸色微变，用铅笔在草稿本上狠狠戳了几下，半天才憋出了几个字：“别瞎说，他们还不是朋友吗？”

实际上，许真真心里根本忍不住难受。她从初一就开始暗暗喜欢郑然，但因为性格大大咧咧，一直没有直接表白。最让她郁闷的是，近来郑然时常被叶静吸引的表现看在她眼里，已经变成一个提示牌。

“或许他也只是凑巧。”许真真心里自我安慰，却又抑制不住对叶静生出一点无名的嫉妒。

另一边，林天昊听说春游期间郑然与叶静独处的消息时，表情微微僵了一下。他一贯的自信让他觉得叶静不会轻易被别人影响，但郑然的存在却让他第一次感到一丝危机。

“一个吊车尾而已。”林天昊轻哼了一声，转动着手里花了心思设计的试卷，决定找机会主动与叶静进一步靠近。

春游之后的几天，郑然总是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那一天。他记得叶静的膝伤，记得山间夕阳下的那一幕，甚至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无数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为什么我总是在想她？”**郑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抓着头发低声自言自语，“完了完了，我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了吧……”

可是他意识到，这种心情似乎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叶静给他的感觉，很复杂——她像山顶的云雾，触手可及，却始终在向远方飘去；她像一扇未完全打开的窗，隐约的光亮让人好奇，却始终犹豫是否推开。

而这段悸动，还在回荡，无人知晓未来将燃起怎样的涟漪。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68read.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