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尽,八贤王府外的街道上行人寥寥。
霍木已经在府门外等了大半个时辰,时不时往街道尽头张望。
虽说他相信自家主子有分寸,但这种时候请女帝来府上,还是让他有些忐忑。
"来了!"
他眼尖地看到远处驶来一辆普通的马车。
马车在王府大门前稳稳停住,车帘轻掀,春桃扶着身着素衣的云墨染走了下来。
若不是那双凤眸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谁能认出这就是平日里一身龙袍的云墨染?
"陛下。"霍木连忙上前行礼。
"主子已经在正厅等候多时了。"
云墨染点点头。
霍木恭敬地在前引路,二人跟随他进入府邸大门。
穿过气势恢宏的牌坊,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
云墨染一边走,一边暗自打量着这座她许久未来的王府。
与记忆中的奢华气派不同,如今的八贤王府处处透着一种内敛的气质。
再联想到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云墨染倒是觉得姜羽让她有点看不透了。
穿过园林,终于来到正厅。
朱漆大门敞开,暖黄的烛光从里面透出来,隐约能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
"陛下到!"霍木高声通报。
云墨染抬脚跨过门槛,入眼便是一间雅致的大厅。
殿中正中摆着一张檀木圆桌,桌上一口镶金边的白玉锅中红油翻腾,香气四溢。
秦羽正撸起袖子,熟练地往锅里加着涮菜,见云墨染进来,笑道:"陛下来得正巧,臣刚把火锅煮开。"
云墨染看着眼前这个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八贤王,此刻却像个寻常百姓般在那儿忙活。
这反差让她不禁觉得有点意思,心情也好了几分。
云墨染凤仪万千的在另一方团垫上坐下,准备看看秦羽今日给她摆的到底是个什么宴。
"早就听闻八贤王府的火锅乃是一绝,今日是朕有口福了。"
"来,尝尝这个。"秦羽看她坐下,给她碗里夹了一片羊肉。
侯在一旁的春桃赶忙取出一根银针轻戳一下,发现并无异常,才再退至云墨染身后。
对此,秦羽只当没看见,一边给云墨染布菜,一边说道:
"这火锅啊,最讲究火候。刚开始火一定要小,让汤慢慢熬,等底料的香味都出来了,再把火调旺。要是一上来就大火,不出半个时辰,锅就干了。"
云墨染听明白了。
这哪里是在说火锅,分明是在讽刺她推行新政操之过急。
说火候要小,便是在告诉她要徐徐图之。
说锅会干,是在警告她若操之过急,必会引起朝臣强烈反弹。
这老狐狸,倒是会打机锋。
云墨染挑了挑眉:"八王爷倒是会享受。"
秦羽指着翻腾的红油中各式各样的食材,接着说:
"有人爱吃毛肚,有人偏好羊肉,但都离不开这一锅汤。就像朝中那些大臣,各有各的脾性,可到底都得为这江山出力。"
"哦?"云墨染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八王爷是想说,你那二舅子还是为了朕好了?"
"就是不知你这二舅子,在火锅里扮演的是哪个角色?"
云墨染一语双关,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秦羽闻言叹了口气,夹起一片已经蔫了的香菇,没有正面回答。
"真是让陛下见笑了,有些人,就跟这香菇似的,一时看不住,就煮蔫了。这火候,臣是真掌握不好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
云墨染怎么会不知道秦羽的意思。
他不过是在说,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并不是他指使的,而蒋双喜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这让她很是意外。
同时心里也有点迟疑,该不该相信秦羽的话。
她一直认为,秦羽是她推行新政的最大阻碍。
可是,秦羽大舅哥今日却并未上朝。
难道秦羽说的都是真的?
蒋双喜真的不是他指使的?
话说到此处,她也不想再跟秦羽绕来绕去了。
"新政涉及朝廷各方利益,"云墨染看着秦羽,直接挑明,"朕原以为八王爷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秦羽放下筷子,神色认真起来:"臣以前确实糊涂,只顾着争权夺利,却忘了为何而争。这些年来,朝中勾心斗角,受苦的却是天下百姓。"
云墨染定定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几分假意,却只看到一种她从未在这个男人脸上见过的坦诚。
"陛下的新政,确实动了不少人的利益。"秦羽继续道,"但若是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愿助陛下一臂之力。"
云墨染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面上神色闪过一丝迟疑,随后马上恢复镇定。
"八王爷这番话,让朕有些意外。"
秦羽看着眼前这个一国之君,心中感叹。
云墨染不相信他说的话,他能理解,谁让自己重生之前糊涂事儿干多了呢?
"其实臣早就想通了,"他缓缓说道,"与其整日争权夺利,不如真正为天下做些事。这新政虽然会触及一些人的利益,但对百姓是好事。"
云墨染看着秦羽认真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她记得当年先帝临终前说过,秦羽其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但先帝宾天后,秦羽手握权柄,处处掣肘于她,让她不敢时刻放松警惕。
可现在,秦羽此番话,却不似作假。
到底是想通了,还是挖了坑等着她去跳?
云墨染心有疑虑,对秦羽说的话不置可否,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秦羽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没再多言。
两人心思各异,倒是一起多吃了几口。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蒋双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姐夫!"
霍木的声音紧随其后:"蒋大人且慢!主子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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