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越微微一笑,眼神如寒星般闪亮,扶了扶腰间的佩剑,道:
“梁王势力滔天?那也得看他有没有别的本事能翻进东海县。薛超,你们兄弟几个,大可放心。”
一言既出,似是一把悬着的刀稳稳插进了桌案,话语中的决绝和自信令薛超心中一震。
他再度拱手,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哽咽:
“杨大哥,日后若有能效力之处,我薛老五定倾力相助!”
杨越看着他,不由轻叹一声,拍了拍薛超的肩膀:
“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只要秉承一腔热血,日后自然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
说完,他摆了摆手,示意薛超退下。
薛超躬身告辞,推门离开,而杨越则站在原地端起茶杯,凝视沉寂的杯面,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冷笑。
东海县外,一座山水茶楼,灯火通明。
刘勉负手立于窗前,眸光如鹰隼般锐利。
窗外月光泼洒在青石街道上,却将他的脸庞锋刻得愈发阴沉。
他的几个属下正围坐在桌旁,其中一名俔壮汉压低嗓门道:
“大人,属下觉着那县令王奋,着实有些奇怪。”
刘勉闻言微微眯起眼,转身坐了下来:“奇怪之处,细细说来。”
“属下原本依传闻所知,这王奋是个酒囊饭袋,终日花天酒地,不理政事,东海县衙门人尽皆知,可偏偏今日在宴席上,这‘王奋’言辞锋利,思路缜密,与那传闻相去甚远。若非眼拙,竟似换了个魂,令人不安。”
尚未等声音落下,另一名青年冷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端起酒壶:
“说不定就是传闻有误呢,这世上总有那种瞧着平庸却藏着些小智谋的人,故意窝在泥里不显踪迹。”
刘勉缓缓放下茶杯,伸手摩挲指尖,低声道:
“你们的小聪明,可以骗个三岁顽童,岂能瞒得住本官,你们怎不想想,这所谓的‘藏拙’,究竟意欲何为?一个县令,要藏至今日才显头角,为的是何故?”
属下们愕然对视,没人敢轻易插话。
刘勉盯着桌上的一盏茶,嘴角轻微一勾,平静却带寒意地说道:
“这王奋,恐怕不是真正的‘王奋’。不管他究竟是什么人,都莫要轻易打草惊蛇。明天起,加派人手,无论他的行踪、府衙的动静,甚至他屋檐下一只麻雀飞扑的方向,全都盯紧了。”
“大人英明!”
几名属下齐声领命,随后默默退了下去,将房间留给了刘勉一人。
夜幕低垂,清冷如水。
刘勉倚窗而坐,指间夹了一支雅雕的玉柄烟管,火苗闪烁,将他阴鸷的脸衬得愈发狰狞。
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向门外,眉宇间积蓄着愤怒。
那份盛邀花月的亲笔信,他尤记得写得洋洋洒洒,遣词温婉,令自诩情场老手的他都颇为得意。
然而,这般殷勤的邀约,却换来了漫长的等待。
左等右等,至子时,房中依旧空有沉寂,没见花月的半点影子。
“岂有此理!”
刘勉猛地将手中的烟管掼在桌上,一声闷响打破了夜的静谧。
他脸色难看,咬牙低吼。
“一个小小舞姬,也敢驳本官的面子,眼中可还有道理!”
几名属下闻声而至,却不敢多言,只默默侍立。
刘勉恼怒不已,一拍桌案:
“明日,速去见那狗县令王奋,本官要问个明白,是谁教花月敢如此不知敬分!”
天光微曦,阳光染上东海县衙的朱红大门时,杨越正坐在堂中品着清茶。
一身儒雅的县令袍衬得他文质彬彬,却掩不住锐利眼眸中的深藏锋芒。
“报——”
一道急促禀告声打破了静谧,衙役慌张地跪下通报,“刘勉大人驾临县衙!”
“呵,这倒早得很。”
杨越嘴角微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缓缓放下茶盏,对一旁的衙役吩咐道。
“开正堂迎驾。不过,记得为刘大人备一壶最好的热茶,毕竟这天儿凉了,若寒了贵人,可是我的罪过。”
片刻之后,刘勉大步踏入正堂,虎目圆睁,脸上的愠色俱现。
然而,见到杨越脸上带着几分不卑不亢的笑意站起迎接,稍稍压住了火气。
“哟,刘大人今日倒是早啊!”
杨越拱手示意下首的座位,“赶路辛苦,快请坐。”
刘勉却冷哼一声,二话不说落座,一双眼睛盯住了杨越,语调冰冷:
“王大人,本官夜半等候,花月为何不至?是否王大人以为,东海县已成你的囊中之物,就能任性妄为,罔顾朝廷命官的颜面?”
杨越一脸惶然,忙做歉意状:
“刘大人息怒!花月昨日本该登门,可偏偏天公不作美,使她忽然染上了风寒。下官教训不得她,只好硬着头皮来向大人赔不是了。”
刘勉侄起眉,声色俱厉:
“风寒?本官何曾听说这等巧事?敢情花月心里便是没本官?”
杨越忙堆笑,神情恭敬:
“刘大人误会了!花月姑娘心性单纯,昨夜挣扎着要来,是下官劝阻的,我怕她将病气传染给大人,岂不是惹得您恼怒?明知她的一片痴心,下官险些挨了一顿骂呢!”
这番话倒令刘勉稍觉受用,但他仍狐疑不散,冷冷道:“当真如此?”
杨越连连点头,舌灿莲花:
“大人英明神武,相貌堂堂,花月姑娘早已对您倾慕有加,下官就是怕贸然让她来,最多一解您的乏闷,却害了您高贵体质,实在于心不忍。”
听着这连珠炮般的恭维,刘勉的神情由阴转晴,口气也缓和了几分。
“那倒罢了。不过那病拖拖拉拉耽误不得,难为她几时大好了?”
杨越听到这话,脸色却微微沉了,声音压低下来,似带着几分痛惜:
“唉,说来惭愧,这东海县虽地处富庶,却多年前便空耗不堪,如今连药草的库存都不足。她如此娇弱,又无人可护,实在叫人担忧。下官昨日陪她小试汤药,但这大病若再拖下去,怕是撑不过去……”
杨越语气颓然,可内里却在揣度对方的反应。
他这番话说得自然间不容发,既引了对方的怜惜,也埋下了布局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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