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深了几分,窗外的景色变得毫无辨识度,路两边空荡荡的看不到尽头,偶尔飘过一两座民房都是个不错的景色。
常笙支着脑袋靠在车窗上,旁边坐着的高淼打着微鼾。
车子慢慢开始减速,又到了一处检查岗,副驾驶的车窗落了下来,递出了护照。
“中国人。”赵相易用阿语和人沟通着。
对着探进身子的人,她的瞌睡跑了,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身上的黑袍。
副驾驶的人稍微侧了侧身子,挡住了那要进一步探究的意图。
常笙察觉到了这个动作,缩在角落里像冬日里要冬眠的熊找到了温暖又安全的地方。
赵相易这个人怎么说呢,欠归欠,做起事来,敞亮!
从谈完话后,他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途经的检查岗,一些简单的交涉不需要她出面。
除了一些女性保护以外,还让她这一晚上有了充足的休息。
这样的人,当工作伙伴还是很可以的。
“go!go!”
车子又启动了起来,常笙这才看清楚,刚刚拦住他们的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他们穿着迷彩服,手里端着枪,说话的脸庞严肃而又稚嫩,她坐直了身子,看着前面的路标,心里多了点警觉。
要到了,她抱着旁边的背包,有点蠢蠢欲动。
‘砰!砰!’几声枪响。
高淼被吓醒了,他迷糊着眼睛,看着周围,顺带着安抚着旁边的人“没事儿啊,没事儿啊,都是朝天乱放枪。”
常笙胡乱的点了点头,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到枪声,但却是第一次成为枪声的目标。
前几个月,因为一直跟随着阿国的媒体局,采访的活动都是被事先规划好的,即使是发生一些突发状况,新闻官也会处理好,这的确算得上是一种新的体验。
赵相易超后面看了一眼他们,看着脸有点白的人,转过头后对着驾车的阿迪泰说着“加速。”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又伴随着两声枪响,他透过后视镜看着追上来的越野车,无奈的要阿迪泰停了车。
“不要慌,他们应该是还要进一步确定一下你的身份。”赵相易说着解开了安全带,示意一会会跟他一块下去。
阿迪泰手离开了方向盘,点点头。
“下车!下车!”窗外的人使劲拍打着玻璃。
常笙用面巾围好了自己的脸,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后,打算和赵相易一块下车,高淼拉住了她的手腕,摇摇头。
她扒住了车窗玻璃看着准备离开的赵相易,同样的是制止的眼神,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听话。
那两个字就像复读机一样,在她脑袋里不停的盘旋,最后还是呆在了车上。
往前探了探身子,常笙抓住了主驾驶的椅子,紧张的看着赵相易的表情。
“别紧张,好歹是战备区了,严一点是正常的。”高淼在一旁安慰着。
常笙点点头,知道阿迪泰的面孔是一个问题。
她手慢慢落了下去,摸到一个小本,低头看了看,皱皱巴巴的,借着微弱的灯光勉强能看清上面写的是“伊斯兰教法虔信者”。
又翻了翻后面上面写着‘圣战’‘伊斯兰’
“这是什么?”高淼凑过了脑袋过来。
“好像是宗教册子。”常笙胡乱翻了翻,把东西又重新放回了原处。
“嗨,别说,阿国这群兄弟在宗教这块,那是真的有高度。”高淼竖了个拇指。
常笙跟着他一块笑了笑,眼皮突然跳了两下。
萨拉菲教派的信众主张用圣战推翻政权。
在政府军的统治区域,这可不不是一个什么好的教派。
···
他们是在早上进入市区的,车子穿过集会人群聚集的广场,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绿色,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绿色。
游行队伍里的人的衣服,头上的围巾,手中挥舞的小旗,这里是属于政府军的天地。
人群的声音像海浪一样,即使隔着车窗玻璃,也快要将他们淹没。
阿迪泰提议要不要拿上东西步行过去,这里离他们的目的地并不远。
赵相易当即否决了,非必要情况下,他们不会选择徒步。
常笙拿出了相机,偷偷按了开机键。
面前的这些场景和前几个月拍摄的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阿国媒体据想要他们看到的‘民意’,她不确定这一次的素材和那些被阿国媒体据控制下收集的素材是否会有区别。
她想记录游行里的孩子,那些被大人抱起来顶到头顶,顶到他们车窗玻璃上,他们的手掌上被绿色的水笔写着“卡扎”的孩子。
两派的硝烟早在不知不觉中渗透了他们的下一代,这片战争,好像只有用至死方休来形容。
‘在那里,大人可以保护孩子是一句谎言’
常笙看着镜头里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热了热,想起也是在这样的一个下午,一个男人想要和她和解时的无措和小心的表情。她好像又离他进了一步。
“下车!”
“下车!”
突然的暴动让常笙把手里的东西往怀里抱了抱,她看着情绪突然激动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高淼拉住她的手“怎么还有相机呢?”
赵相易迅速的转过身,看见那黑色的机器,低声呵斥“你出来之前没有培训过吗!”
他一脸的凶相,对比前两天不可一世的做派,这样的表情没了矜贵的傲慢,却还是让人硬气不起来。
常笙扣着手里的相机,蠕了蠕嘴唇“不能拍照?”
“shit!”一声低咒。
赵相易转回了身子,狠狠的按下了旁边的安全扣,扯开了安全带。
“下车!下车!”
车门被暴力的打开,野蛮的力气抓住常笙的袍子从后面把她半拖了下去。
高淼睁圆的眼睛还没来得及恢复正常,嘴巴又张圆了,他快速的叮嘱着“配合他们!要相机就给!表明你的身份!我们···”
他还说的有什么,常笙没大听得见,后被火辣辣的,脑袋上也不知道被什么钝器撞了一下,头懵懵的,走在一片绿色的人群里,看着那有点扭曲的面孔,她艰难的掀眼皮,觉得今天的太阳太刺眼了。
这是来阿国这么久,常笙第一次负伤,她捂着脑袋,慢慢捋顺眼前的情况。
坐在像警署的地方,她努力的保持着冷静,先是一遍遍的强调自己的身份,又拿出自己的国籍证明,并在对方要求查看相机的时候,很配合的交了上去。
“你的袍子下面藏了什么?”
“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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