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与苏州还相距数百公里,商克的后半程是转乘到另一班列车上度过的。
大统制联邦没有出现过历史上混乱奇葩的废府改市,行政区划更为传统且直白。
当日下午,列车驶入了苏州府地界。在国防军办事处递交了那三份档案以后,商某人的兼职任务正式完成。
既然要以保护军政文件为名义避免牵扯进民政事务的麻烦,那么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他把半途中遇到的突发状况详述了一遍,签字画押确认之后才离开。
商克的家接近市区核心地段,属于元和县治下。
他目前还没搬出去住,第一是因为还没结婚,第二是因为平常长期在外地。
乘坐出租车在街道上穿行了一刻钟后,又在坊……或者说小区之中绕了几分钟,他终于来到了今生的家楼下。
总共只有五层楼?砖混结构?一层一户?市中心?这样的住宅楼以后世的目光来看十分奇葩,但在眼下却不少见,大致可以类比为青春版大平层。
走楼梯上三楼,在门前驻足良久,他才敲响了家门。
商克的父亲商与修起初是一名不成功的计量经济学家,以前在杭州府担任顾问,籍籍无名。不过,东方不亮西方亮,后来商与修不甘心就这样下去,半路出家加入民生党从政,成功被选为江浙大区⁽¹⁾谘议会的一百名议员之一。
在商克看来,自己今生的便宜老爹多少还是有点本事和运气的。
至于母亲卫淑华,她是药师,经营着一家小中药房。
咦?怎么敲门没回应?
商克很快想到现在还是下午时分,父母恐怕都没回家,而他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阵子也没找到钥匙。
这么滑稽的情形还真就出现了,自己返回阔别大半年的家,结果却被关在了咫尺之遥的门外。
迫不得已,他只能先去楼下的邻居家暂时呆一会。
商某人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算正式回家。
因为怕妻子太担心,商与修一直没有把商克前往西北边陲的事情告诉卫淑华,直到现在。
商克的归来没让父母二人有过多欢喜,一切都显得顺其自然。
不过卫淑华对丈夫的隐瞒有所不满,一晚上都有些气咻咻的。商与修权当没看见,不断跳转话题。
得知这些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卫淑华心有余悸地说:“最近莫非是运势不好?怎么遇上这么多危险事?年前去庙里一趟消消霉运。”
商与修更重视的是长安县警务厅的卑鄙行径,他皱眉道:“共建会执政五年以来固然成果辉煌,但大批增加官府机构官吏的恶果也不小,冗官过度,鱼龙混杂。你当时要是屈从了,那便是坏了家风。”
他对民生党赢得年底选举充满自信——目前举国上下面临的考验正逐渐由内部转为外部,但共建联合会近两年的外交表现不够积极,民心渐失。
相较于中间派民生党,仁和党作为右派也是个强有力的对手,但这丝毫无法动摇商与修的信心。
其实商克个人更加赞同仁和党的立场,在这山雨欲来的风暴前夜,全力加强国防肯定没错。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晚饭比较简单,可这不能削减团聚的惬意。
晚饭过后商克和父亲围绕天下大势展开讨论,他迫切需要搞清楚大统制联邦政客们的主流看法。
尽管前半辈子是个籍籍无名的计量经济学家,但现在的商与修仍然喜欢从经济角度来看待问题。
“政治跟经济不分家,外贸是经济的晴雨表!”
来到书房,兴致盎然的商与修侃侃而谈。
“明眼人都能看出德俄矛盾,二者的博弈没停过,朝中大多认为还要三五年才能打起来,但这种事……说不准的。”
“瓦尔兰德去年第一大贸易伙伴是荷兰,以出口为主;其次是瑞典、玛丽安娜、亚美利加不相上下,进出口总额相近;接着便是我国,从我国进口近五万万马克,出口却不足三万万马克。”
“再看罗斯方面,最大贸易伙伴是联合王国,进口额超七万万卢布,出口额大概四万万,英俄之间是真的好如蜜月;接着便是亚美利加,逆差三万万六千万。”
商克若有所思地说:“英俄在经济上绑定的确实很深,可以印证他们之间的隐形盟友关系。”
“罗斯连年大丰收,还有石油产量也相当丰富,粮食和石油都是英伦三岛缺少的;而对于俄人来说,英制机器设备自然是尽量多买。”商与修把铅笔放回桌上,叉着腰说:“这是经济状况,然后再看军事方面,英海军和俄陆军都是首屈一指的,正好互补。”
“呃……”商克沉吟着,伸手向上指了指,问道:“上面怎么看待目前这个情况?如果假定英俄结盟然后以武力动手的话。”
“这可没法准确预估,大概只能确定瓦尔兰德首当其冲,但他们足够自保,坚持六七年都不成问题的,何况英法渐行渐远,欧战的态势应该不会复刻。”
“嗯。”
如今的人们对战争的颠覆性改变毫无认知,尤其是政客们对战争的印象还停留在堑壕战的模式。
如果那样,瓦尔兰德帝国即使以一敌二也能不落下风。
然而,装甲部队和航空兵配合作战的作用却是天翻地覆的。
德俄两大陆军强国的碰撞究竟孰胜孰负谁也说不准,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不可能陷入欧战那样的长期持久战,战争绝不会持续很久。
六七年?恐怕一两年就分胜负。
比较有趣的是,欧战结束后英法关系日渐冷淡,尤其是英俄眉来眼去好上之后,玛丽安娜共和国逐渐意识到了潜在威胁。
理论上德法携手防备英俄是最优解,可惜欧战的残酷厮杀才过去没多久,并且追溯历史两国都没少祸害对方,摒弃前嫌面临着巨大的鸿沟。
政客们的战略眼光肯定不对!商克如是想道。
他犹豫了一下,向父亲询问:“战争形势今非昔比,强国决胜不会像以前那样拖拖拉拉了,如果德俄交战以后,一方迅速崩溃呢?上面有设想过吗?”
“迅速?”商与修扭头看着他,问道:“能有多快?”
商克思考了好几秒,最后探寻着说:“一年?大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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