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一个切肉一个洗菜的老三老四嘀咕开了,“三姐,大姐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那天蹲在我家里要账,一点面子都不留。今天咱娘过生日,她不说早早来了干活,还到快吃饭才来了,来了也不做饭,这,不是咱大姐的做法呀。”
孟三麦凝重地说:“我看也是,好像不是她本人了,但她明明是咱大姐呀。”
孟四麦摇摇头说:“大姐要是变成这样,那我以后可不跟她走太近了,你看她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
果然那句话是真理,一个家庭中,一直吃亏那个人不愿意再吃亏了,一直沾光的就把你当成了仇人。
“老四,你胡说什么呀,大姐都这样了,咱就别对她要求太高了。”孟二麦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孟四麦立刻巴结地说:“呀,二姐,厨房里黑乎乎的满是油烟,你还是回堂屋陪咱娘说话吧。”
孟二麦嫌弃地朝厨房里看了一眼,站在外面两臂一抱,鄙夷地往堂屋一瞥,“哎呀,屋里有发待吗,大姐那俩孩子的吃相,还有不懂规矩的模样让我看着心里跟吃了苍蝇似的。
哎,我说句不好听的,这农村孩子跟城里孩子真没法比,幸亏我的孩子是城里的,不然我宁可不要孩子。”
孟四麦狗腿地附和:“就是就是,二姐家孩子不光是城里孩子,还是官家少爷呀。”
孟二麦嘴上说“哪有啊”心里说的是:那是。
孟三麦脸色不好看了,幽幽地说:“谁像二姐这么好命呀,都当城里人谁种地呀。”
孟二麦得意地一笑:“是啊,要不说投胎是个技术活。”
“就是就是。”孟四麦又讨好地附和。
毕竟她有事求着二姐,她嫁人两年没孩子,还想去城里看病,让二姐帮她联系看不孕症的靠谱大夫呢。
孟三麦听着俩人一唱一和地说着大姐的坏话,沉默不语。
堂屋里,白春花虽然不想看见这个不听她差遣的大闺女,但又得看着外甥们,省的糟蹋闺女给她带来的好吃食,不得不留在屋里。
浩浩和丹丹吃完了一块点心,又跑过来拿水果吃,白春花眼睛一瞪,呵斥说:“我过寿你妈空着大爪子来了,你俩这么个吃法我还真不给了。”
说着把桌子上洗好的水果用胳膊一挡。
孟荞麦看见了干脆利索,伸手越过白春花的胳膊,拿了两个最大的桃子递给了儿子和女儿。
嘴上阴阳怪气地说:“哟,还没见过姥娘不让外孙吃饭的,只听过恶奶奶,没听过恶姥姥。”
白春花气得脸都白了。
孟云梁过来劝解:“娘,大姐,你俩都消消气。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咱们一家人该说说笑笑开开心心的。大姐,你最孝顺咱娘,今个肯定是心里不舒服才说话口无遮拦的。”
孟荞麦看着弟弟辛酸地一笑,说:“我没有心里不舒服,也不是口无遮拦,我说的是实话。”
孟云梁也被噎住了,最善巧言令色,能说会道的他也一时无言以对了。
孟荞麦又大大方方地拿出一袋果丹皮,递给两个孩子说:“吃吧,酸酸甜甜的,这应该是你舅买的吧,当初你舅上高中三年的学费还是你妈的彩礼钱。”
孟云梁脸唰地红了。
当初,白春花明知道李德彪五毒俱全,没有人家愿意将姑娘嫁过去受罪。
但是孟云梁恰好考上高中了,需要昂贵的学费,白春花贪图李家的高彩礼就硬是同意了那门亲事,把大闺女嫁过去了。
那笔钱,足够儿子三年高中的学杂费。
这边两个孩子呢,平时李德彪赌博喝酒,有了钱不是拿去赌就是拿去喝,两个孩子苦哈哈的什么零嘴都没吃过,这回见了姥娘家的稀罕零嘴,妈妈又尽着他们吃,可是吃得欢呐。
白春花又不能堵他们的嘴,只能干气。
饭菜好了,大伙都帮忙把菜一个一个端上桌,孟荞麦依然坐着不动。
菜都摆上了,她拉着两个孩子坐到桌子边等动筷子。
今天是白春花的生日,她不动筷子谁都不能动,规矩孟荞麦还是遵守的。
男人们要喝酒,孟云梁就冲抱着小儿子的二姐夫说:“把孩子给二姐,咱哥几个喝酒。”
孟二麦女婿顺手把小儿子递到孟二麦手里了,孟二麦抱过儿子亲了一口,下意识地往旁边坐着的孟荞麦手里送。
因为只要到了娘家,吃饭的时候只要大姐在座,孩子都送到大姐手里。
孟荞麦没有动,孟二麦的孩子被晾在了空中。
白春花用眼睛狠狠地剜着她说:“老大,你没看见你二妹把小外甥送你抱吗!”
孟荞麦看都不看那个衣着精致,漂漂亮亮的孩子,淡淡地说:“谁的孩子谁抱。我的孩子谁替我抱过一下。”
一桌子人都鸦雀无声。
白春花想发火又怕坏了自己的寿宴,就咬着牙把火气往肚子里咽,起身接过外孙抱在怀里说:“有人不稀罕俺小外孙,姥娘稀罕。俺外孙这么好,将来也是个当官的料,不是谁都配抱俺外孙的。”
孟荞麦抽抽嘴角没理睬她,作为回报她也不等寿星先动筷子了,抓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填进嘴里,还让两个孩子也快吃。
白春花看见肺都快气炸了,要不是几个女婿坐在桌子上,尤其的当官的二女婿,她非得把桌子掀了。
“娘,今天是你过生日,我们都是来给你庆生的,可不能让你抱孩子,孩子给我,娘您坐下吃,我可不是那没规没矩的人。”孟二麦阴阳怪气地说。
孟荞麦无波无澜地说:“对,我就是没规没矩的人,只会吃。”
然后只顾大快朵颐。
孟二麦一拳打在棉花上。
孟荞麦光挑肉吃,两个孩子被提前教好了,也只顾吃,吃得满嘴流油,尤其丹丹小脸都抹得像个小花猫了。
吃饱喝足了,孟荞麦拉着两个孩子离开饭桌,说:“两个孩子下午还得上学,我送他们回学校。”
“啥,你这就走?那那活……谁干!”白春花急得结巴了都。
孟荞麦扫视一眼满桌子人说:“我没记错的话,我从13岁开始,家里地里的重活脏活都是我干,可是你不知是生了我一个孩子呀。”
说罢拉着两个孩子大步迈出屋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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