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祝鸢眼圈瞬间通红。
他们怎么能停了爷爷的医药费?
如果停了医药费,医院就不可能继续医治爷爷的病,爷爷连几个月都撑不过去。
她的爷爷,前几天握着她的手还说等他出院要给她做她最喜欢的炸酱面。
一想到爷爷,祝鸢的胸口好像被刺穿了一样痛,“不可以,不可以停医药费!”
冯明月没想到祝鸢的反应这么大,她紧紧握住祝鸢的手,“鸢鸢听话,他毕竟不是你的亲爷爷,我们祝家给他续了几个月的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祝鸢喃喃道,双目通红地看着冯明月。
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出自亲生母亲之口。
“当年如果不是朱家人,我早就死在路边了,他们对我不止是养育之恩,更是救命之恩,你们明明之前答应过我,只要我嫁到陆家冲喜,你们就给爷爷交医药费。”
她都答应他们了,为什么他们要食言?
“你也说嫁到陆家冲喜,可现在陆怀湛已经死了,不需要冲喜了,陆家退婚只是迟早的事,和陆家的合作也无法再继续下去。”
说到这里,祝朝钦严肃道:“祝家的将来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们哪里还有精力去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是我爷爷,不是无关紧要的人!”祝鸢咬破了唇瓣,有血丝蔓延开,愈发衬得小脸苍白。
“你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吗!”祝朝钦厉声道。
冯明月扯了扯他的衣袖,连忙出声劝道:“鸢鸢,你是我们祝家的女儿,以后和朱家再无瓜葛,那些人你都忘了吧。”
“那是我的爷爷,我怎么能放弃他?难道你们希望祝家的女儿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吗?”
“我们给他治病花了不少的钱,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再要更多,爸妈真的没办法,如果他的病一直好不了,这个无底洞,你是要把整个祝家都赔给他你才甘心吗!”
冯明月越说越对这个女儿感到失望。
朱家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一个生病的爷爷,还有一个在坐牢的哥哥,她到底图什么?
祝鸢深吸一口气,坚定道:“爷爷的病会好起来。”
“你说会好起来就会好起来?朱家是救了你的命,我们很感激他们,但你要整个祝家都断送进去,我是不会答应的。”祝朝钦冷沉着脸,他以前怎么没看清楚祝鸢竟然这么不懂事。
到底不是从小就养在身边的女儿,一点都不体谅父母的难处。
“爸,您别气坏了身子。”祝安安拉着父亲的手,让他坐在沙发上,手心轻柔地拍着他的背。
祝朝钦的火气瞬间就灭了大半,他反手握住祝安安的手。
还是他们的安安最懂事,最会体贴人。
再看病床上脸色苍白却执意要帮助外人的祝鸢,他的火气就蹭蹭地往上冒。
他一挥手,“反正我们决定好了,这个月的医药费我们已经给他交过,往后的,一分钱都没有。”
这架势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跟祝鸢商量,而是通知她。
祝鸢怔愣。
已经月底了。
泪水盈满祝鸢泛红的眼眶,她眨了一下眼睛,心口一片窒息。
怎么办,她要怎么才能救爷爷?
她不在乎什么冲喜,不在乎被亲生父母当成工具人一样对待,她只想救爷爷!
祝安安看着祝鸢这样,于心不忍,她为难地看向父母,“爸,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朱爷爷虽然不是鸢鸢亲生爷爷,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呀,鸢鸢怎么可能忍心就这么放弃了。”
“要不……”
祝安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对祝朝钦说:“我把那条澳白拿去卖了,应该能……”
“不行!”祝朝钦打断祝安安的话。
冯明月听到她要卖项链,赶忙制止:“那是爸妈送你的十八岁成人礼,怎么能随便卖了呢?”
那条澳白珍珠choker项链是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珍品,是给他们宝贝女儿最好的成年礼物,意义非凡。
安安更是非重要场合舍不得带,一直细心保管着。
不可能拿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是朱爷爷的病怎么办啊?”祝安安焦急道,“如果朱爷爷不在了,鸢鸢会自责愧疚一辈子的。”
“爸,您再想想办法吧,除了陆家,就没有其他出路了吗?盛家呢?”
“要是我们家能得到盛家的帮助,别说合作了,能攀上那层关系,其他家族都会对我们另眼相看,合作自然会送上门来。”
祝鸢悄然攥紧手指,咬紧牙关。
盛家。
祝朝钦叹了一口气,“可祝家现在的情况连陆家的合作都拿不到,怎么敢妄想盛家?”
……
人民医院的住院部。
陆怀湛的葬礼结束后,祝鸢还有两天假期,她乖巧地坐在病床边削苹果。
“今天怎么这么老实?”病床上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人微笑着看她。
祝鸢佯装生气地瞪他,“爷爷这话说的,好像我经常不老实似的,我多乖啊。”
说着,将削皮的苹果切出一小片递到朱启的嘴边,“尝尝看甜不甜?”
饶是朱启现在根本吃不下去东西,还是笑眯眯地张嘴咬了一口,笑着咀嚼,“我孙女削的苹果就是甜。”
“我看是爷爷您的嘴最甜吧!”祝鸢笑着又给老人递一片苹果。
“你啊,越发没大没小了。”
祝鸢放下苹果和水果刀,挽住老人的胳膊,撒娇地靠着老人的肩膀,“还不是爷爷把我给宠坏了。”
朱启叹了一口气,“回祝家还习惯吗?你爸妈对你好不好?”
“他们对我很好啊。”
祝鸢又拿起苹果和水果刀,给自己削了一片,塞进嘴里。
不甜。
甚至有点酸。
“他们对你好,我就放心了。”朱启抬起干枯消瘦的手轻轻抚摸祝鸢的发顶。
祝鸢低着头吃苹果,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
她塞了满满一大口苹果,喉咙哽着,“我去打点水来喝。”
说着,她提起开水瓶匆匆离开病房。
等祝鸢打了开水回来,就听见洗手间传来呕吐的声音。
“爷爷!”
祝鸢丢开水壶冲到洗手间门口。
大概是害怕呕吐声被听见,朱启打开了水龙头。
哗哗的水流声中他没有听见祝鸢的呼喊声,也没注意到祝鸢站在卫生间外面,目睹了他把刚才吃下去的苹果全部吐出来的一幕。
以及,混在苹果里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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