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
因为过度的气愤和恐惧,陆甜喊出来的声音,都已经裂成了好几瓣。
她前脚绊后脚,人踉跄着从楼梯上下来。
身上没有衣服遮盖的位置,都被撞的青青紫紫,好不瘆人。
斐竟见状,立刻用眼神示意女巫暂停,他长腿一迈,焦急的想要上前搀扶。
倒是斐母狠狠拉扯住儿子,阻拦,“阿竟,那小妖精好不容易死了,老天爷心疼咱斐家的福泽,才收了扫把星,这骨灰必须得封印起来,否则会有大祸临头!”
女巫为了渲染气氛。
她故意摇晃手腕和脚腕上的铃铛,发出刺耳的声音,翻着白眼,念念有词,“看!快看,转世妖孽就在这房间里,她想要害死自己的人类父亲,她想要为祸人间啊!”
斐竟不迷信。
可到底是做生意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宁可信其有”的呢?
他迟疑了。
陆甜双眼赤红,疯狂摇着头,想冲过来,夺回囡囡的骨灰。
斐母低吼,“来人!快来人,把这个疯婆娘给我绑起来!”
“不!别碰我,别碰我!”
女巫再次开始做法。
身为母亲,手脚被人用力掰弯到身后,以一个耻辱扭曲的姿势,被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没办法,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斐竟身上,大喊,“阿竟,那是我们的女儿,她那么可爱,那么依赖自己的父亲,她不是妖怪,你知道的,她不是!”
“母亲。”
斐竟想到囡囡软软的一团,会笑成一朵灿烂的向日葵,在他下班疲惫回家的时候,扑到他怀里撒娇。
还会拍着小胸脯,奶声奶气的发誓,“嘻嘻嘻,爸爸妈妈,等囡囡长大了,囡囡要成为最酷飒的女总裁,用很多很多钱养你们终老。”
三岁的小娃娃懂什么呢,她只是单纯的很爱很爱自己的父母罢了。
陆甜声嘶力竭,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她在哀求,“斐竟,救救我们的囡囡,救救她……”
人死不能复生。
难不成,连最后那一捧骨灰,也要被亲奶奶如此折腾磋磨吗?
“儿子,陆甜就是一白眼狼,她不在乎咱老斐家的未来,难不成你也想大祸临头吗?”斐母义正言辞。
二楼,陆悠悠拿着一把小刀,胳膊上已经划出不少血口。
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碗里,里面累积了不少粘稠的红色液体。
斐竟侧目,表情很是复杂。
斐母满意的颔首,“你看,女巫说是要鲜血来启动阵法,悠悠就主动帮忙了,这样的好女孩儿,才是真正配给你当媳妇的。”
没直接挑明这两人的婚内奸情。
但对陆甜的嫌弃,却是赤裸裸的。
陆悠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厉害。
她还勉强自己笑着开口,“斐伯母,斐哥哥是我姐夫,我为了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哼,姐夫?那你姐倒是有一点人妻的乖顺啊!整个一疯女人,不知好歹!”
说着,斐母就要对陆甜动手打骂。
斐竟强势遏制住她的手腕,态度森冷,不容反驳,“甜甜是我唯一的妻子,你想做什么我不管,只一点,没人能伤她!”
说着,他将她打横抱起,不由分说的带去主卧。
陆甜在骨灰坛碎裂的那一刻,爆发了为母则刚的疯狂。
她一口咬在斐竟胳膊上,等出了血,禁锢她的力气变小后,立刻翻身下去,扑到满地的骨灰上,一点一点,收拢到掌心里。
细小的碎陶片,刮烂她的皮肉。
出血和疼痛,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成了陆甜生命中的主旋律。
斐竟心疼的要死,试图把人拽起来。
她反手一巴掌,蹲在地上,抬起头,一字一顿,用铁皮摩擦地面的沙哑声音,质问,“斐竟,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最后一点人性都没有了?”
人的自私到底会膨胀到何种程度?
那个会为她舔舐伤口,会真心诚意将他们女儿捧在手心里疼爱照顾的斐竟,去哪了?
“甜甜,咱妈只是想让囡囡一路走好,你别想的太偏激!”那语气里的无奈,多么讽刺。
陆甜怀里是满满的骨灰。
炫目的朝阳下,她微微颤抖的单薄身躯,好似镀上了一层缥缈的金边。
斐竟心口堵得慌,伸手想将人拉入怀中。
他是怕的,怕他最爱的妻子会消失,怕她有一天真的会对他再无一丝依赖……
“老婆。”
“斐竟,也许你妈说的对,早晚有一天,你会大祸临头、自食恶果!”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了玄关。
一辆浅灰色911跑车,急速驶离。
男人想追,怒呵管家,“甜甜最近情绪一直不稳定,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她拿到车钥匙?”
斐母不慎在意的冷哼一声,再把小鸟依人的陆悠悠推给斐竟。
她再三嘱咐,“谁更爱你,更爱咱们老斐家,今天算是让你看了个明白,阿竟,好好待悠悠,尽早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
“老公,姐姐太能折腾了,你不能一味顺着,否则她只会愈演愈烈,觉得你好欺负的。”陆悠悠小手摸着斐竟的腹肌,一路往下。
有东西来了兴致。
他叹口气,打给陈意,“你去跟着甜甜,别让她出什么意外,不然,唯你是问!”
“不是,斐总,陆甜你老婆,你不跟着,干嘛让我去?”
陈意昨晚在海边酒吧玩了一夜,还困着呢。
陆悠悠原地一跳,透着少女粉嫩的长腿,银蛇般旋转纠缠。
“嗯~老公,人家想和你去花园里玩嘛!
“啊!讨厌,你捏人家胸干嘛啦~”
通话安静一瞬。
陈意呵呵,“OK,我去守护你的老婆,你玩的开心。”
嘟嘟嘟——
电话迫不及待的被挂断。
同时,距离城堡最近的码头。
海葬公司的快艇早就等侯多时。
“夫人,不是说要爸爸妈妈一起送葬吗?怎么就您一个人?”
“死了。”陆甜揪住袖口,用力往下拉,以此来遮挡住手心里密密麻麻的伤口。
工作人员一愣。
她上了快艇,“我丈夫死了,遭遇抢劫,乱枪击毙。”
“啊?那,请您节哀。”
沉重的氛围下,快艇驶离港口。
在最清澈的海域之上,粉色的海豚,随着囡囡骨灰的抛洒而歌唱跳动。
起初,她还能强行克制住内心的崩溃和凄凉。
到最后,陆甜贴着甲板上的围栏,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手机一直振动,陆悠悠发来的大尺度照片,在光天化日之下,仿佛一记记耳光,凭空抽了下来。
最后一条文字信息。
——【陆甜,你还记得十年前,京港市区,南苑街,301号的那个晚上吗?】
驾驶舱内。
团子趴在挡风玻璃上,死死盯着不远处独自伤心的陆甜。
小丫头回头,很是不友善的瞪了一眼厉彦辰,吐他口水,“坏爸爸,你不要再看南苑街那起案子啦,快快快,我们出去哄哄妈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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