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阳拖着疲惫的身体悄悄走出管理层宿舍，身上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对他来说皮肉的疼痛还算其次，最难受的，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被盯死了。

王猛不会再给他第二次失败的机会。

梁正华这个名字像根倒刺一样扎在他心头。这个人太狡猾了，且背景复杂，普通的骗术根本拿不下他。而现在，蝎子和王猛已经失去耐心，如果这次“恐吓”失败，自己恐怕真的会被扔进地下医院，变成那张沾满血迹的手术床上的一具尸体。

李阳走到办公楼前，抬头看了看监控探头的位置，随即低着头，快步朝着宿舍区方向走去。

他必须找到小周，确认一件事。

自从被调到管理层宿舍后，他已经不允许随意接触普通“猪仔”，但园区里并不是没有漏洞——每天凌晨三点，监控室会有五分钟的死角，因为保安要换班。李阳就是抓住这个短暂的空档，趁着天色还未大亮，从宿舍绕到了最偏僻的一排宿舍区。

……

小周住的宿舍在最里面，靠近堆放生活垃圾的区域，房间门上的编号已经被磨得几乎看不清。他抬手敲了敲门，声音很轻，但有节奏。

等了几秒，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门缝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透过昏暗的灯光，他看到小周的脸上满是警惕。

“是我。”李阳低声说。

小周狐疑地盯着他，犹豫了一下，才打开门。

屋子里潮湿阴暗，角落里堆着皱巴巴的被褥，空气里弥漫着发霉和汗臭的味道。地上有几只蟑螂在角落里爬动，但这里已经算是“普通猪仔”里较好的宿舍了，至少没有被锁链拴住，能自由活动。

小周关上门，声音低沉：“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现在可是‘管理层’了，来这里被发现，会死得很难看。”

“我知道。”李阳低声道，眼神凝重，“但我需要你帮我确认一件事。”

小周皱眉，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不解：“什么事？”

李阳沉声道：“园区在国内有‘行动点’吗？”

小周神情微微一变，片刻后，他低声道：“你什么意思？”

“蝎子说，如果梁正华再不转账，他就会亲自去请他合作。”李阳的声音冷冷的，“但他人在国内，蝎子怎么可能过去？”

小周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沉默了几秒后，缓缓说道：“你猜得没错，园区在国内有办事处，专门处理那些反抗、不配合或者欠款的目标。但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

李阳心头一沉。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追问。

“之前有个大单，目标骗到一半突然反悔，报警了。”小周低声道，“王猛当时也说了‘去请他合作’，结果第二天，对方家里就被人放了一只浑身剥皮的死狗。”

李阳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这种心理威慑，比单纯的诈骗更具恐怖感。

“所以，他们确实可以动手。”李阳声音沙哑，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一个最坏的推测——如果梁正华继续反查，他们很可能真的会对他的家人下手。

“你打算怎么办？”小周皱眉。

“先拖住。”李阳低声道，“但如果他们真的想对梁正华家人动手，我必须提前知道。”

小周沉默了几秒，轻轻点头：“我会帮你留意消息。但你自己……要小心。”

……

第二天清晨，诈骗大厅依旧像个巨大而压抑的蜂巢。

成百上千名“猪仔”低着头，坐在一排排老旧的电脑前，耳机线垂在肩膀上，机械地重复着诈骗话术。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烟草味、汗臭味，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墙上的标语“不骗十万，今天不准吃饭”刺目地挂在那里，像一条巨大的铁律，死死压在人们头顶。

李阳坐在最前排的监控席，蝎子就站在他旁边，双手抱臂，一言不发，脸上挂着“随时要你命”的表情。

李阳知道，自己今天必须成功。

他点开屏幕上的通话系统，梁正华的私人手机号码再次被调出。这一次，他选择了目标的家人。

电话响了。

“喂？”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

“您好，请问是梁先生的家属吗？我是XX国际学校教务处，我们刚刚接到通知，您的孩子在校内出现严重的身体不适，需要立即送医。”

女人愣了一下，声音紧张起来：“你说什么？他怎么了？”

“目前怀疑是食物中毒，情况比较严重，学校正在紧急处理，但需要家长提前支付医疗费用。”李阳的语气依旧冷静。

耳边的女声带着焦急和恐惧：“你说什么？我孩子怎么可能食物中毒？！”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语气，继续压低声音：“我们已安排校医进行初步检查，但需要进一步送往医院进行全面治疗。按照相关规定，家长需提前支付医疗费用，否则我们无法安排救治。”

电话那头的女人显然已经慌了，语调急促：“怎么会这样？他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是哪家医院？我可以亲自过去！”

李阳早有准备，迅速应对：“目前孩子已经被紧急送往XX儿童医院，但医院规定，如果医疗费用未及时到账，可能会延误治疗。我们强烈建议您先支付50万人民币，确保医疗流程顺利进行。”

“这……”梁女士犹豫了，“可是这么大一笔钱……”

李阳立即加大心理压力：“梁女士，您的孩子现在情况非常危险，医生怀疑是急性胃肠道感染，如果不及时输液治疗，可能会出现休克，甚至危及生命！”

梁女士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好……好！我先转！”

钓到了！

李阳稳住心神，盯着屏幕上准备好的收款账号，等着梁女士输入汇款信息。只差一点……

“砰！”

突然，一道刺耳的撞击声在大厅角落炸响！

李阳猛地一惊，手上的鼠标差点滑落，他下意识抬头，只见诈骗大厅的远处，一个“猪仔”猛然掀翻了桌上的显示器，耳机线被猛地扯断，屏幕直接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够了！我不干了！你们这些畜生，我不会再骗下去了！”

是赵浩！

该死的！偏偏在这个时候？！

李阳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耳边的电话还未挂断，但梁女士那头已经传来急促的声音：“喂？还在吗？我要转账了！”

他猛地回神，强迫自己忽略大厅的骚动，立刻恢复镇定：“在的在的，梁女士，请您直接按照短信中的账户信息转账，我们会第一时间安排孩子入院。”

“好！我这就……”

“砰！”

赵浩突然冲向大厅中央，被两个保安一左一右按住，拼命挣扎，嘶吼着：“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我要回家——”

“滴——”

李阳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银行卡余额正在变动，50万到账！

成功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蝎子已经暴怒地朝他大步走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锋，低吼：“李阳，电话给我挂了，过来！”

李阳的心猛地一沉，深知此刻反抗毫无意义，直接挂断电话，强迫自己站起来，朝着被按在地上的赵浩走去。

大厅里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猪仔”都低着头，像是一群待宰的牲口，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音。

赵浩脸上满是血迹，嘴角破裂，鼻梁被撞歪，但他的眼神依旧透着怒火和绝望，他狠狠地盯着蝎子，咬着牙骂道：“你们迟早有一天会完蛋……迟早——”

“啪！”

蝎子直接一脚踢在赵浩的腹部，他痛苦地弓起身子，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蝎子没有停手，朝李阳挑了挑下巴，冷笑道：“李阳，这小子是你们组的吧？废物就该有人来处理。”

李阳的手指微微收紧，知道今天必须表忠心，否则下一个倒霉的人就是他自己。

蝎子舔了舔嘴角，语气带着一丝残忍：“这次别光用电的，拖到后山，让他长点记性。”

后山？！

李阳的胃里猛地翻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后山是整个园区最恐怖的地方之一，被当作惩罚“废物”的专用地。那边不仅有水牢，还有一个“实验室”——据说有人在那里活生生地被剥了皮，被当成活体实验对象。

李阳的手在颤抖，但他不能停。他必须活下去。

两个保安押着赵浩往外拖，李阳跟在后面，蝎子在最后，嘴里叼着根烟，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对了，阿强还泡在水牢里呢，就让他们兄弟俩一起‘团聚’吧。”

赵浩的眼神猛然一变，拼命挣扎，嘶吼着：“不要——你们这些畜生！你们会遭报应的！”

但没人理会他。

……

后山，水牢区域

夜色如墨，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湿气。

赵浩被按倒在地，保安一脚踩住他的后背，狠狠地揪着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抬起头。

水牢的铁门缓缓打开，里面飘出一股恶臭。污水黑漆漆的，里面漂浮着食物残渣、破布，甚至还有不明的腐肉。

阿强就泡在水里，蜷缩在角落，浑身浮肿，眼神呆滞，嘴唇发白。

李阳站在旁边，握着皮鞭，手心冒着冷汗。

蝎子慢悠悠地抽着烟，语气慵懒：“李阳，这小子胆子挺大啊，敢在大厅里闹事。怎么惩罚他，你说了算。”

李阳的呼吸变得沉重，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他走上前，狠狠地甩出一鞭——

“啪——！”

鞭子抽在赵浩的背上，撕裂了他的衣服，皮肤瞬间渗出鲜血，他痛苦地惨叫了一声，但仍然咬着牙，没有认输。

蝎子在旁边嗤笑：“这可不够啊，李阳，你不会真舍不得吧？”

李阳深吸一口气，再次挥起鞭子……

这一夜，水牢里的哀嚎回荡在整个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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