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案后,皇帝正在批注奏折。
“皇上。”她规规矩矩的下跪行礼。
良久,龙案后那人都没有反应,沈安安垂眸一抚衣裙,兀自站了起身。
皇帝阴鸷的目光这才投向她。
她也不说话,微微敛着眸子就仿佛头顶那道凌厉的视线并不存在。
“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语气沉怒,“诛杀朝廷命官,挟持皇子,沈安安,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儿媳听不懂父皇在说什么?”她抬眸,杏眸中很是清澈。
方才是皇上,这会儿是儿媳,皇帝眯着眼睛,冷冷注视着她。
她这是在讥嘲他?
“曹培,是怎么死的?”
“被土匪杀的。”
“陈天在哪?”
“死了。”
此话一出,皇帝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父皇不是问陈天?陈天死了,在朗悦湖,被刺客暗杀了。”
砰——
皇帝手中毛笔重重拍在桌案上,阴冷至极的目光凝视着下首的人,“你以为,你为何能活着回京?”
“沈安安,没有了叶儿这个保命符,莫说是你,就是沈林两家都朝不保夕。”
“叶儿是谁?”沈安安一脸茫然,“儿媳能平安回来,难道不是父皇龙恩保佑?”
她眸中都是无辜,若非皇帝都知内情,怕是真会被她就这么给骗了过去。
皇帝脸色铁青,眯眼睨着沈安安。
她依旧保持着那副不卑不亢的温顺模样。
“你和朕打太极,是在为渊儿出气?”
“出什么气?”沈安安眉梢一挑,“皇上不是知晓我为什么才嫁给四皇子吗,不然又怎会布置下这一局?”
“既然我对他无情,又为何替他出气?毕竟,皇上愿意给自己戴绿帽子,不是吗?”
皇帝眼中散发出极致危险的暗芒,“你是觉得,朕不敢杀你吗?杀了你,再搜四皇子府和沈府,朕一样可以找到要找的人。”
“理由呢?”
她淡淡看着龙椅中的皇帝,“诛杀朝廷命官?可天下人皆知,曹培是被土匪所杀,天水城百姓敬重我,感激我,皇上当以什么理由杀我?”
“触犯龙颜?我千里迢迢回来,没有半点嘉奖,却是问罪,皇上就不担心让天下百姓,文武百官寒心吗?”
“朕要处死一个人,有千百种方式,你以为立了那么丁点功,就可以与朕谈条件?”皇帝不屑道。
“论功绩,你比起你父亲还差的远!!”
沈安安点头,“你说的对,可我父亲之所以任你拿捏,是因为他忠正耿直,忠君忠国,可我不是。”
“从我祖母死,至我嫁给萧渊,到江南曹培,您都做了什么,届时我一死,自会有人将这些大白于天下,您什么都敢做,可以为了一个儿子,而杀死其余所有儿子,自然也不会怕名垂千古,对吧?”
皇帝额角青筋直跳。
没有哪一任皇帝希望史书上记载的不是他的功绩,而是一己私心搅乱朝纲的阴谋诡计!
他慢慢平复下心绪,望着沈安安,“你是要和朕鱼死网破?”
沈安安两手一摊,“您说的不对,我这网本来就是破的,根本就不在意是再豁开一个口子,还是直接毁灭。”
皇帝凝视着她,慢慢靠回了龙椅中。
“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皇上您宣我来是想干什么?”
当然是要回叶儿,但就眼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女子,皇帝也知晓,她不会轻易答应。
“说出你的条件。”
“我要皇上下旨,向全天下承认萧渊的身份,洗刷淑妃的冤枉。”
皇帝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渊儿。”
他本以为就沈安安对老四的厌恶程度,中间在夹杂着沈老夫人的死,她就一定可以为自己所用,不曾想,竟也是对老四动了心。
他那儿子,确实优秀。
“皇上只管说,您应是不应。”
她五指慢慢收拢。
那日书房中,萧渊落寂萧瑟的身影在脑海中经久不散,那种酸涩密麻的刺痛,让她很不舒服。
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她分不清。
但外界的童谣,茶馆的舆论,听在她耳中尤为刺耳。
若非要先去永宁侯府,她一定第一时间冲进皇宫,威胁这个狗皇帝,狠狠出了这口恶气。
她不知晓萧渊迟迟不动手,究竟是在谋划什么,但她,咽不下这口气。
“朕可以给你沈家一次复起的机会,只要你安心为朕做事,朕便让你沈家恢复往日荣光。”
他费尽心思,才将老四逼入绝境,怎么可能轻易应允。
沈安安眸中都是不屑。
就算给狗做事,她沈家都不屑忠于如此厚颜无耻的君王。
皇帝读懂了她眸中神色,戾气汹涌而出。
“你父兄还在朝中当职,朕要收拾他们,有千百种方式。”
他知晓,沈安安最在意的就是沈家。
“皇上不会。”沈安安信心十足。
她指尖不知何时夹着一张宣纸,“我在回京的路上,遇上了一位妇人,她说她是曹培的夫人…”
皇帝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发青。
“皇上可想知晓,她都说了什么?”
皇帝给身侧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立即上前去接宣纸。
沈安安也十分大方,直接把宣纸交给了太监。
皇帝接过打开,本就铁青冷沉的脸更加阴鸷。
沈安安,“她说,曹柔早在入京之前就已经和翰林院那位申大人结了秦晋之好,而陈天,又是皇上您和曹柔的儿子。”
“所以,您一直不曾给予曹柔名分,将其拘禁在深宫中,是因为不敢让文武百官乃至天下百姓知晓您霸占臣妻的事实,对吗?”
“一派胡言。”皇帝一拍龙案,数年上位者的凌厉威压顷压着沈安安。
若说没有一丝紧张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极力压制着。
今日,她必要给萧渊讨回一个公道!!!!
“皇上手中拿着的那张,是誊抄下来的,当年,曹柔和申大人是过了官府文书,盖了印章的,而那份文书,如今就在萧渊手中。”
她话中都是威胁。
若是她可以从宫中安然离开,就达成协议,若是不能,那就玉石俱焚。
皇帝当然听懂了沈安安话中意思!
“你辛辛苦苦,死里逃生从江南回来,最后拿这个,只为换老四?”
沈安安也不知晓自己怎么了,她有太多想拿来和皇帝交换的事情,可在回到四皇子府看见颓废的萧渊。
她心中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是。”
那样皎皎如月的男子,不该背负如此污名!
那张纸在皇帝手中慢慢收紧,最后,他稍稍点头,“好,朕答应你。”
她长舒一口气。
“可你以为朕颁布圣旨就可以了吗,朕可以堵住悠悠众口,却左右不了那些人心中所想。”
这件事,永远都会成为老四的软肋和攻击点,一生活在质疑中,无法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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