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的说,名为阿·西翁的女性,深爱着名为戈多拉的男人。
她想要大声告诉他,她的心意。
可是,曾经没能说出口的话语,现在就能够说出口吗?
她并非真正的是心中只有剑的人,有些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让人发笑,她的心思是如此的复杂,却越发的把东西都堆积到剑上。
剑是否对于自己而言,只是一个借口,只是一个工具?
她真的对剑怀抱虔诚吗?
乃至于此时此刻,面对多罗的话语,她无从反驳。
这个男人大概早就看出了自己卑劣的想法,听说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是无从掩饰的,而这件事情既然“没有暴露”。那自然是被喜欢的那一方“不愿意”。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心意,所以他从最开始,就不打算接受自己的心意。
她可以欺骗自己说过去的阿·戈多拉尚且年轻,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可是现在的多罗,已经三十多岁的多罗,应当有这份阅历,他在经历了人生的浮沉之后,应当有这一份判断的能力。
所以,阿·西翁只是不被喜欢。
至于说不被喜欢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
她自己深知自己的卑劣。
相视无言,她觉得自己其实应该识趣的离开,可是她的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一步也不愿意挪动。
她自己都觉得可悲和无耻。
她的脸皮厚到了这种程度。
多罗眼眸当中的失望逐渐积累,他觉得这样的事情毫无意义,昔日的老师——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狼狈。
他不知道他是在对阿·西翁失望,还是在对自己失望。,
或者,两者皆有。
“不如用剑来分出胜负吧?”
莫赫的声音突兀的刺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就像是尖钉刺在了光滑的玻璃上,发出让人心里极为不舒服的声响。
不如用剑来分出胜负。
多罗和阿·西翁的目光同时落到了魔王莫赫的身上,莫赫只是故作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就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应该有的调皮可爱的模样——可是这个话语一点都不可爱,倒不如说,魔王的话语简直就是在践踏他们的内心。
在阿·西翁来到了这个宅邸之后,第一天和多罗见过面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起来过剑的话题,而多罗更不会去提及。
可是此刻毫不犹豫的就说起来这个事情,就像是她对两人的过去一无所知,只是给出了一个友好的建议而已。
分出胜负对他们二人没有意义。
若是两个剑客,或许用剑来表明自己的心意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可是多罗从那一把普通的铁剑断裂之后,就从未想过要再拿一把剑,哪怕只是品相普通的,在白溪镇就能够买到的剑。
这足以说明他的意志。
这个人绝非不知道两人的想法,但她仍然故意的说出这样的话语,她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大部分时候,莫赫的恶趣味会让人觉得有些可爱,但是这种时候,她切实的让两人的心头微刺。
“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然而,从多罗的口中说出了唯心的话:“用剑来决出胜负,或者说分出生死,无论人和人之间的情感如何的复杂,当有一方死亡的时候,感情也都消减了大半,仇怨如此,关爱如此。就像是当初魔王活着的时候,众多智慧种族怀抱着的仇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在如今魔王死后,却有人觉得‘或许魔王的统治也还不错’。”
这绝非是多罗的本心。
阿·西翁如此确定——可,真的不是吗?
她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多罗,可是她真的了解吗?
“好啊……用剑,是很好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回答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是尴尬?是愧疚?是期待?
风绕过庄园的边墙,吹拂在众人的头发上。
“既然要用剑来分出胜负的话,就让我来统一为两位准备,用来战斗的武器吧!”莫赫终于显露出自己原本的目的,“我保证,会让这样一场决斗,达成两位都满意的结果。”
她理所当然的开始准备名为“诅咒之剑”的武器。
平心而论,这种武器并不算是强大,无非就是在普通的剑上附加某种特殊的诅咒。
武器上可以附加各种东西——不过人们一般很少选择诅咒。
毕竟诅咒这种东西,无论怎么说,都会对持有者本人造成一定程度的侵蚀,使用被诅咒的剑,理所应当的被视为“败类”。
不过,在这种时候,诅咒就很合适。
莫赫要给剑上附加的诅咒只有一个——
“成为魔族的诅咒”。
谁输了,谁就会成为魔族。
在一旁目的莫赫对剑进行诅咒的萝丝不由得心情复杂。
只觉得魔王莫赫把人变成魔族的手段简直是多种多样,她可以凭空的创造出丽思朵微这样子的吸血鬼,却也可以利用“死人”,如她萝丝的诞生这般制造一个魔族,同样也可以像是这样,通过给人施加诅咒来让人成为魔族。
她看起来对把人类变成魔族是如此的钟爱。
明明魔族在这个时代的处境真的很糟糕。
她为什么不先让她自己回归到魔族的身份?
她自己明明也知道人类的身份在人类的社会更好活动。
“您为什么要提出那样的话语?他们两个通过剑是不会明了对方真心的。”
这种僭越的提问,萝丝不是第一次做了。但这一次不同。
她做好了对莫赫出剑的准备——尽管这种想法大概非常的愚蠢,莫赫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后手大概足够支配自己——尽管萝丝都不知道,这种后手到底是什么。但魔王不可能对自己的造物毫无防备,毕竟丽思朵微都已经进行过一次背叛。
莫赫一直在说反思什么的,她不可能不做防备。
可萝丝还是做好了出剑的准备。
“萝丝,你虽然曾经作为新勇者活动——但是你的思想,我不得不说,还是很幼稚。”莫赫头都不回,专注的为剑附加诅咒,“告诉你一件事情好了,在你质疑一个人的决定的时候,你最好有一个代替的方案。”
萝丝愣了一下。
“就像是你在和彼时的阿·戈多拉决斗的时候,你最好是有接替他的方案——事实证明,你做得并不好。”
漆黑的气体不断的沁入剑体内部。
“在你觉得我说让他们用剑来决斗不行的时候,你最好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打破那种僵局的办法,而不是在我说用剑决斗之后,做好对我拔剑的准备。”
她拿起剑仔细的端详,看着上面因为诅咒而蔓延出现的神秘花纹,她只觉得自己的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她的目光总算是从剑上偏离,然后落在了萝丝的身上:“姑且不论你是否杀得了我,我们就假设你杀了我,然后呢?你就能够解决戈多拉禾阿·西翁的事情吗?”
“你想要他回归自己老师的门下吗?”
“我……”
萝丝一时间无法回答莫赫,她当然不想让多罗回归阿·西翁的门下,阿·西翁是一个怪异的,扭曲的人,她从最开始就对阿·戈多拉怀抱着一种执念。和那个女人待在一起,多罗绝对不会拥有幸福。
萝丝可以确信这一点。
况且,对方还是杀死自己的罪魁祸首——她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对方认为她是伤害阿·戈多拉的凶手之一,认为是自己背叛了阿·戈多拉。
这一点,多罗没办法否认。
所以她才会留在多罗的身边,不奢求对方的原谅,但只希望能够为他奉献一切,来偿还过去的罪孽。
说是决斗——真正应该决斗的,是她萝丝和阿·西翁。
“说起来,你们都还没有丽思朵微这样一个天生不应该拥有名为爱的情感的造物厉害——至少丽思朵微的确是为了自己所爱之人抛弃了自己的所有。倘若是当初阿·西翁能做到这一点,如今的多罗根本就不会出现。”
莫赫有些感慨:“如果你也能够做到这一点,萝丝,你就不会在这里质问我。”
“我……”
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做好了为多罗奉献所有的准备,这一条生命本来就是因为多罗才捡回来的,她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把命还给他——她有这样做的决心。
魔王莫赫明明没有取回她的双眼,她的眼睛却仿佛依旧可以洞穿真实和虚妄。
“不是说,献出自己的生命,就叫做能够付出一切。很多时候,死亡不过是一种逃避。就像是当初,人类当中有很多人来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又拔剑自杀一样。人类为了逃避某些自己恐惧的事物,会选择舍弃自己的生命,你在恐惧什么?”
我在恐惧什么?
莫赫并不给萝丝更多思考的空间,她只是把剑交到了萝丝的手里:“一共有两把剑,但是我只在一把剑上附加了能够把人变成魔族的诅咒——它们表面看起来是一样的,气息也是相同,不过,如今作为魔族的你,多多少少能够察觉到这两把剑的不同吧?要让谁持有这样的剑,我交给你来选。”
少女的笑容无比深邃。
萝丝只觉得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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