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晨曦才刚刚晕染开,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谢云烟便早早起了床,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准备前往学堂。她一边整理着发髻,一边匆匆出门,心中还惦记着今日先生要讲的课业。
走在蜿蜒曲折的府中小径上,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清晨的凉意。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烟儿妹妹,早啊!”
谢云烟抬眼望去,只见家中庶子谢奕成正站在一辆马车旁,满脸笑意地向她招手。
谢奕成看着谢云烟,热情地说道:“烟儿妹妹,我这正好有辆马车,你快来坐吧,省得走路辛苦。”
谢云烟环顾四周,发现确实没有其他马车可供使用,犹豫了片刻后,便点头应允,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过去。
上了马车,谢云烟刚坐下,便发现谢奕成正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薄汗。她不经意间一瞥,却愣住了。
那手帕上绣着精致的双鱼图案,针法细腻,色彩明艳,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而且,这手帕怎么如此眼熟?她仔细一瞧,心中顿时一惊,这分明是谢云裳的绣品!她曾多次见谢云裳用过,怎会在谢奕成手中?
谢云烟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难不成谢奕成暗恋谢云裳?她眼珠一转,脸上立刻露出一副关切的神情,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说道:“哎,说起来,姐姐也真是可怜啊。她这般优秀,却不得九皇子的喜欢,以后的终身大事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说着,还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
谢奕成听了这话,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也跟着替谢云裳惋惜道:“云裳妹妹人长得美,又满腹才华,若是谁能娶到她,那才是真正有福气呢。”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欣赏与倾慕。
谢云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继续试探道:“是啊,可惜姐姐自己怕是还没意识到,身边就有对她这般上心的人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斜眼观察谢奕成的反应。
谢奕成听闻那番话,脸上的神色瞬间起了变化,原本的淡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掩饰的红晕,从耳根悄悄爬上脸颊。
“烟儿妹妹,女子学院快到了,你先下车吧。”他的语速明显加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话一出口,便像是生怕被人看穿心思一般,仓促地将脸扭向一旁,目光刻意避开谢云烟的视线。
谢云烟瞧在眼里,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冷笑。原来如此,谢奕成果真暗恋着谢云裳。这个发现让她心中一阵窃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在心底暗暗想着,让谢云裳身败名裂的机会终于来了。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了学堂门口。谢云烟不紧不慢地从马车上下来,抬眼便瞧见谢云裳早已坐在学堂里,正和旁人谈笑风生。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迈着轻快的步伐,大摇大摆地走进学堂,径直坐在了谢云裳的前面一桌。
刚一坐下,她便热情地和周围的几个世家小姐聊了起来。她们时而掩嘴轻笑,时而眉飞色舞。
到了学堂,先生安排大家进行一场厨艺小比试,旨在锻炼大家的厨艺。
谢云烟一听,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这是个出风头的好机会,脑海里还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在众人面前贬低谢云裳,顺便抬高自己。
比试开始,谢云烟信心满满地站在灶台前,撸起袖子准备大显身手。她打算做一道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翡翠白玉羹,想着凭借这道菜艳惊四座。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她倒油时手忙脚乱,一不小心倒多了,锅里瞬间噼里啪啦地溅起油花,吓得她连连后退,尖叫声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好不容易稳定住情绪,她又开始切菜。
谢云烟虽然归为谢府千金小姐,可是却在屠夫家待了十五年,这些年里,做菜成了她每日必做之事。
然而,屠夫家境贫寒,平日里吃的不过是些粗劣糟糠。做菜时,根本无需讲究,随手把菜胡乱切上几刀,便一股脑丢进锅里翻炒。
下锅翻炒时,她更是手忙脚乱,不是盐放多了,就是醋放错了,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反观谢云裳,动作娴熟,有条不紊。不一会儿,一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便出锅了,引得同学们纷纷夸赞。谢云烟看着谢云裳那边的热闹场景,心中满是嫉妒。为了挽回一点颜面,她硬着头皮将自己那锅黑乎乎、看不出模样的“翡翠白玉羹”端上了桌。
先生走过来,看着谢云烟的作品,眉头微微皱起。还没等先生开口,谢云烟便假模假样地说道:“先生,我这道菜可是别出心裁,特意创新了做法,融合了多种食材的独特风味,您一定要好好尝尝。”说着,还热情地递上勺子。
先生无奈地接过勺子,轻轻尝了一口,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强忍着不适,说道:“这味道……确实独特。”
周围的同学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谢云烟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却还在嘴硬:“你们懂什么,我可是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可能会做菜?”
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显得格外滑稽与尴尬。
先生皱着眉头,眼中满是不满,实在忍不住,拿起一旁的棍棒,在空中虚晃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里是女子学堂,平日里教你们三从四德,传授《诗经》中的道理,可日后你们嫁为人妇,洗手作羹汤、伺候公婆才是生活日常。就你如今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日后如何在婆家安稳度日?”
学堂里的姑娘大多出身世家,平日里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虽说没做过什么复杂菜肴,但一些简单养生汤品还是信手拈来的。此刻,大家都围在一旁,看着谢云烟的“杰作”,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有人捂嘴偷笑,有人轻轻摇头,对谢云烟的厨艺表示难以置信。和其他姑娘们一比,谢云烟的表现实在是太过糟糕,让她在众人面前显得格格不入。
谢云烟气极了,她将来可是要做皇子妃的,还有可能是王妃,太子妃,甚至是皇后,更不屑于在厨房里面忙活,这些人简直就是井底之蛙,不值得与她相提并论。
她用冤毒的眼神看向谢云裳,心中早已有了另外的盘算。
下了学堂,谢云烟便拉着谢奕成到一处偏僻角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开口道:“奕成哥哥,我知道你喜欢云裳姐姐,可她眼界高,一般手段可入不了她的眼。得想点特别的法子。”
谢奕成忙不迭点头,眼巴巴地等着她的主意。
谢云烟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云裳姐姐爱花,你去寻来各种珍稀花卉,在她必经之路上摆出求爱字样,记得用金粉装饰,保准亮眼。”
谢奕成看向一旁满脸得意的谢云烟,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与担忧:“烟儿妹妹,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些?云裳妹妹向来温婉低调,她会不会不喜欢这样张扬的方式?”
谢云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伸手轻轻拍了拍谢奕成的肩膀,说道:“你懂什么?云裳姐姐就喜欢热闹和夸张的场面。你呀,记住摆的规模越大越好,颜色越红,越鲜艳越好。最好能弄得整个学院人尽皆知,这样云裳姐姐才会开心。”
谢奕成听了这话,心里仍是犯嘀咕,可看着谢云烟那笃定的样子,他又不好再反驳,犹豫再三,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照办吧。”
第二日清晨,谢云裳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刚踏出书院,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瞪大了眼睛。只见一条蜿蜒的小路上,满是被肆意践踏的名贵花卉,那些原本娇艳欲滴的花朵此刻七零八落,被拼凑成歪歪扭扭的形状,一旁还胡乱撒着俗艳的金粉,在日光的照耀下刺目又滑稽。路过的下人们见了,纷纷用手掩着嘴偷笑,眼神中满是戏谑。
谢云裳又气又无奈,脸颊因为愤怒微微泛红,她轻咬下唇,“这到底是谁干的好事,如此荒唐。”
她不愿再多做停留,只能加快脚步,匆匆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躲在暗处的谢云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见一计得逞,心中满是得意。心里又开始盘算着下一招。
她找到谢奕成,娇滴滴地说道:“奕成哥哥,光送些花花草草可不够,你去学做糕点吧。记得做成云裳喜欢的桃花酥模样,亲手做的点心,更能显出你的心意,说不定就能打动她了。”
谢奕成虽然对厨艺一窍不通,但一想到能讨谢云裳欢心,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认真地说:“好,烟儿妹妹,你说得对,我一定好好学。”
然而,学做糕点远比谢奕成想象的要困难。他毫无厨艺天赋,在厨房里手忙脚乱,不是把糖放多了,就是把火候弄错。做出来的糕点,要么焦糊得像块黑炭,要么生涩得难以下咽。
当他满心欢喜地将自己的“作品”端到谢云裳面前时,那股怪异的味道就让谢云裳眉头紧皱。
可谢奕成却毫无察觉,还在一旁激动地说:“云裳妹妹,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费了好大功夫呢,你快尝尝。”
谢云裳面露难色,实在推脱不过,只能勉强接过,咬了一口。那糟糕的口感让她差点没吐出来,可为了顾及谢奕成的面子,她只能尴尬地扯出一丝笑容,夸赞道:“嗯……看得出三哥很用心,味道还挺特别的。”
谢云裳那几句不过是随口敷衍的话语,可落在谢奕成耳中,却如同天籁。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悦,兴奋地说道:“云裳妹妹既然最喜欢,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做!不管多辛苦,只要你开心就好。”
谢云裳看着谢奕成那副信以为真的模样,心里暗自叫苦。她实在不明白,这平日里还算正常的三哥,今天究竟是抽了什么风,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热情过头。
可碍于谢奕成是谢家的人,自己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她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这笑容里带着几分尴尬与无奈,轻声说道:“不用这么麻烦啦,每天做实在太辛苦。而且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远送你了。”
话一说完,她像是生怕谢奕成再说出什么让她难以招架的话,转身便快步离开。她的脚步匆匆,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很快便消失在谢奕成的视线中。
谢奕成望着谢云裳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寞的神情。“云裳妹妹,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意?”
……
第二日春日的午后,暖煦的日光穿过雕花窗棂,洒在谢府的花园里。
谢奕成身着一袭华服,身姿略显单薄,却自信满满,他自觉长相英俊,才华横溢,特别是在诗词方面的造诣,定能让谢云裳对他倾心不已。
“云裳妹妹,快来快来,看看我新写的这首诗。”谢成义满脸笑意,几步迎上刚踏入花园的谢云裳,眼中满是期待。他手中执着诗笺,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谢云裳微微一愣,目光落在那诗笺上。她本就才情出众,对诗词有着极高的鉴赏力,只匆匆一瞥,便发现这首诗用词俗气,毫无新意,通篇不过是些陈词滥调的美女描写,毫无意境可言。可她生性温婉,不愿扫人兴致,便随意一笑,轻声说道:“写得不错。”
谢成义却当了真,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向前一步,凑近谢云裳,故作神秘地问道:“妹妹,你知道这是写给谁的吗?”
谢云裳心头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轻声说:“不知道。”
“哈哈,这是我特意为你写的!”谢成义忍不住得意地笑出声。
谢云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内心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忍住要作呕。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首毫无美感的诗,竟是为自己而作。
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努力维持着礼貌,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多谢三哥费心。”她暗自想着,该如何巧妙脱身,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
谢云裳强装镇定,面上虽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可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找个借口离开这令人尴尬的场景。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试图寻到能解救自己的契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丫鬟急切的呼喊:“大小姐,夫人找您,说是有要紧事商量!”
谢云裳如获大赦,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忙不迭地转身对谢成义说道:“表哥,既然母亲找我,我就先过去了,实在抱歉。”
谢成义满脸的兴致瞬间被浇灭,可又不好阻拦,只能悻悻地摆摆手:“那妹妹快去吧,等你有空,我再给你看我新写的诗词。”
谢云裳匆匆离开花园,脚步急切,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回到自己的闺房,她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可算摆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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