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春一听,顿时嘿嘿一笑,要多奸有多奸,差不多跟秦三泰一个层次了。
又道,“你个傻子还知道巴结楚大儒?好,想知道是吧,那就先背一篇大成药典来换!”
“我呸!你真当我是傻子?这么轻松就想换药典?”
“那你走,走走走,老夫要休息了!”
赵怀春二话不说就开始赶人,又哪里是上门来当家奴的,分明是来王府耍无赖的。
薛源无奈,心想看来非得给他点啥,他才能说了。
可现在上哪给他背大成药典去啊?
这时,他发现赵怀春身边那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书童,似乎气色不佳的样子。
于是立即查看了其中一个的词条。
这一看,便知道端倪了。
于是指着那书童说道,“药典就不给你背了,但是你这书童是被‘百伤拳’所伤,此拳主伤血脉,如今他血脉不通,你需日日替他舒筋活络,他方能存活对不对?”
赵怀春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珠子!
“你,你怎么瞧出来的?”
这百伤拳的伤势阴狠毒辣,极为难治,江湖上几乎无人能医!
他当初也是看这孩子可怜,加上想挑战一下此伤,所以才将他收为书童,留在身边慢慢治疗!
只是他现在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只能日日以真气帮其疏通血脉,延续其性命,再以独创的舒筋活血药丸日日喂之,一边记录其变化,一边再改进配方。
薛源又淡淡道,“他这脸色、这呼气,还有脖子上的红点与大成药典上说的一模一样,我又怎会不知?”
赵怀春喜出望外,连忙又问,“那你知道如何医治?”
“当然!”薛源一番白眼,假装回忆了下之后,说道,“只需以满红花、白拓、百腥草三味药材,以一比二比三混合煎熬半个时辰,再加入最常见的活血丸给他服下,一连服用七天,一天一次。每次服完,你最好再以真气帮其疏导经脉,七日后自可治愈!”
赵怀春听完,却是“呸”地一声开喷了,“简直胡说八道!你这傻子是不是记错药方了?那满红花是凝血止出血的药物,他本就血脉不通,用了还得了?”
薛源当然不知道满红花是那种功效,但是本着词条应该不会错的原则,立即反喷。
“我呸,你个老东西自己医术不精,还质疑老子?你再好好想想,这满红花是不是用得很妙极妙呱呱叫?”
“我呱你娘个大腿,你这是......欸?”
赵怀春骂到一半突然骂不下去了,又立即开始五指乱掐,念念有词。
“满红花主凝血......凝血则脉不通,白拓乃猛药,主通脉化瘀......等下,正因白拓过猛不可妄用,所以要用满红花对冲,至于那百腥草.....”
说到这里,他忽然“哎呀”一声,猛地一拍大腿!
“妙,妙啊!老夫悟了,老夫终于悟了!”
赵怀春忽然癫狂起来,手舞足蹈地大呼着,又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怎能不喜?
原本按他的设想,他至少还得三年才能摸索出最佳配方,将这孩子彻底治愈!
说白了,这世间哪有什么天生的神医,无非就是通过小心试验、不断总结、日积月累的过程!
这个过程耗时耗力,不过一旦成功,就又为世间祛除了一样病痛,此时天地浩然正气就会进入其体内,助他提升!
这便是以医入儒道者的修行方式!
但如今,因为薛源直接说出了终极配方,让他提前得到了“醍醐灌顶”!
也就是说,磅礴的浩然正气,在他悟出此方之妙时,已灌入他的身体!
他提升了!
只要再做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治疗“百伤拳”的药方,且将此书童治愈,他就还能再提升一次!
不过赵怀春癫狂的原因,却不是自己的提升,而是自己又掌握了一个解决人间疾苦的办法!
他早已跳出了“修行”的功利之心!
他践行的是“为生民立命”的初心!
也正因他“忘境”,才让他有可能跳过那些漫长的修行过程,而有朝一日直接晋升为一代“大儒”!
换句话说,世人皆知大儒或一夜可成,但不知其“一夜可成”的背后,需先凝练出一颗舍己为苍生的浩然之心!
从这点来看,就不难理解为何天下大儒如此之稀少了!
但无论赵怀春是否在意,他现在距离大儒的确又近了一步!
赵怀春难掩激动,对薛源深深作揖道,“老夫替天下苍生,谢过王爷!王爷离万民立生祠,又进一步了!”
这般大礼,也是让一旁的秦三泰看得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在外人面前高不可攀的堂堂大乾圣手,竟会如此折服于自家王爷!
更没想到,王爷居然真能看连圣手都看不了的伤?
这一刻,他看薛源的眼神,除了敬佩,更有深深的畏惧。
“王爷......怕当真是人中龙凤!”
此时,赵怀春又迫不及待地拉着另外一个书童说道,“来来来,王爷快瞧瞧我这好孩子,他的情况,大成药典上可有记载?”
薛源怒道,“你老小子真当我傻啊,答应我的事儿还没说呢!”
赵怀春这才想起那事,立即喜笑颜开道,“好说好说!楚宴修那厮,世人只知其喜欢音律,但不知其最痴迷的,乃是推导圣言!”
“推导圣言?”薛源皱了皱眉。
“没错!昔日圣人著六经,其弟子又编纂《论语》,但在五千多年前,先贤于圣墟发现这些书籍时,它们早已在日月侵蚀之下成了残卷,其中有缺字漏页的情况!
古往今来,无数大儒曾试图推导出卷中残缺的字篇,但是成功者极少!迄今为止,大约只补全其中三篇,拢共才寥寥两百余字!
那楚宴修顿悟三千年前先贤所著的《儒经大义》后,终于补全了其中三十二个字,这才飞升大儒境!
不过,那厮还不满足,他毕生的志愿,就是补齐所有的残篇!
你说,这大话佬是不是不自量力?嘿嘿!”
薛源听到这里,不由兴奋地摸了摸下巴。
“原来在这个世界,《论语》之类的著作都是残缺的!”
“要是我能补上,岂不是也能成大儒?”
不过细一想之后,他就又皱起了眉头。
“恐怕这是痴心妄想了!
读书时学到的那些,才占《论语》总篇幅的多少?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类的,这个世界也有,根本不需要推导。
至于六经,那就更凤毛麟角了。
更操蛋的是,那会儿学习也一般般,很多就算是学过的,恐怕也都忘光光了!”
“王爷,现在可以说方子了吗?”赵怀春搓着手,又一脸谄笑地打断了薛源的思路。
薛源回过神来,嫌弃地看了赵怀春一眼。
“你特娘没事喊傻子,有事喊王爷?还准大儒呢,我呸!”
不过见那孩子也是可怜,于是看了他的词条后,还是把药方,又告诉赵怀春了。
反正这小老头喜欢接疑难杂症,又不缺指点他的机会。
赵怀春什么资质?只一听一想,便又悟出了其中的妙处!
体内的浩然正气,又更进一层了!
于是连忙投桃报李地说道,“傻子,你放心,我定然帮你在楚宴修面前说好话,让他选你当亲传弟子!”
薛源勃然大怒,“我呸,骂谁傻子?”
“我呸,老夫好心好意你没看出来?”
“我呸,你出口伤人,算个劳什子的准大儒?”
这次,秦三泰默默地闪到了门口......
......
七月二十,宜出行,宜开业!
薛源在剑七的陪伴下,终于来到了白鹭书院!
白鹭书院盘踞于宁安城北的云梦山上,站在巨大的山门牌坊前,抬头望去只见一片青瓦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若浮于云顶的仙阁。
穿过山门,沿青石铺成的台阶而上,只见大小院落鳞次栉比地分布于山间,不时有朗朗书声传来,仿若院前点的玉莲花灯,也沾染了墨香。
拾阶到达云梦山顶,只见一座气势恢宏的主殿矗立在云雾缭绕之中。
主殿青色琉璃顶,三十六扇朱漆雕花门洞开,露出殿内一排墨色屏风,以及汉白玉制成的圣人雕像。
而大殿之后的孤峰之上,还矗立着七层的藏书楼,北斗状飞檐悬着铜铃当,风一起铃声便与松涛共鸣,好一派人间仙境!
薛源不由对剑七说道,“他娘的,这书院比我王府可气派多了,他们哪来的钱?”
剑七说道,“白鹭书院是楚大儒讲经授学之所,天下总共就两个大儒,朝廷为了笼络天下学子之心,自然要大兴土木。”
薛源想了想,又道,“剑七,你好好干,等你成了剑圣,我给你盖个比这还气派的宗门!”
剑七奇怪地看了眼薛源,说,“你怎知我会成剑圣?”
“我对你有信心!”
“哦。”
“剑七,领导给你画饼的时候,你好歹也配合下多给点反应嘛!出门在外,面子要互相给不是?”
“嗯。”
两人正说着,只见一身穿儒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作揖道,“学生赵越,恭迎王爷大驾光临!”
薛源还礼,“好说好说,楚大儒呢?”
赵越愣了愣,说,“王爷找楚大儒?可跟他事先有约?”
“约了啊,他邀请我来这里听他讲儒经。”
“哦,是这个啊......那王爷请跟我来。”
薛源便带着剑七,跟着赵越离开大殿,穿过一片竹林,然后来到一排木屋之前。
“王爷,今天请在此歇息,明日上午楚大儒讲经之时,再跟其他学子一起,于大殿之前集合便可。”
薛源看了眼那排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简陋的木屋,不由一愣。
问,“有很多学子来听讲经吗?楚大儒没有跟你特别提过我?”
赵越说,“楚大儒没跟我提,但是院监张先生跟我提了,说临时给你加个座儿,安排张床。此番共有一百五十二位来自大乾各地的顶尖学子来聆听楚大儒讲经,本是没你的座儿的。”
薛源咧了咧嘴,有一种尴尬叫你觉得你很特殊,但实际上你也只是路人甲。
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就打算跟剑七一同进屋。
却听赵越说道,“抱歉,随从不能入内。在白鹭书院,即便是太子也不能特殊。”
薛源撇撇嘴,心想反正在书院应该无事,便对剑七说道,“那你要不然明天再来接我吧。”
剑七点点头,然后转身回去了。
薛源进了木屋,见里头陈设很是简朴,无非两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而已。
看来是双人间。
于是挑了靠墙的一张靠墙的床,先一屁股坐了下去。
又心想,听说大乾还有不少女学子,有没有可能跟自己同屋的是一个女的呢?
女扮男装的也能接受,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他可从小听到大。
正想着呢,忽然感觉屋子猛地一暗,惊得他赶紧抬头,看向门口。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他身高一米九多,一身虬结的筋肉差点将本该宽松的儒袍撑破,脸上的络腮胡如钢针倒竖,腰腹如同熊罴一般,隔着袍子都能看出八块腹肌!
此时他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眼角微微倒吊地看着薛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薛源当时就看傻了,这踏马是学子?
这分明是应该扛着八百斤战斧或者一双流星锤的猛将兄啊!
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回营地抓起生肉就啃,顺手再拿一罐血当饮料喝才是他的宿命吧!
就他还握笔写字吗?有没有考虑过笔是什么心情?
薛源喉结上下一动,猛地咽了下唾液!
考虑到剑七不在,他连忙从床上起身,冲那人拱拱手说道,“兄台,这是你的床吗?不好意思我刚来不知道,所以随便找了张床坐,如有叨扰,还请宽恕则个!”
那猛汉也喉结滚动了下,颈侧青筋如巨蟒缠绞老树,吓得薛源心砰砰直跳!
下一瞬,却见他规规矩矩弯腰行了个礼,说道,“不不不,兄台太客气了!在下......在下是后来的,自然需让兄台先挑!兄台想睡哪张但说便是,小弟绝无二话!您、您请.....”
薛源听着那无比谦逊甚至有些怯生生的语气,顿时又愣了。
卧槽,不看人光听声音,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呢!
这么猛的人,说这么怂的话,这得被社会锤得多狠才能变成这样?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细看了眼他头顶的词条!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叫出声了!
红色词条!
又见红色词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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