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虞秋濯‘妖妃’的名号算是打响了,一战成名,在上京城可谓是名声大噪,说她‘黑心肝’、’食人精气的妖精‘的比比皆是。
相对而言,同一事件中的师青玉却独善其身,即使她拿赈灾用的钱粮是师家贪污得来的,百姓会咒骂师家,却不会对师青玉怎样。
人就是这样,谁给了他们好处,他们就会对谁感恩戴德,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然后他们就会‘凭心而论’的去衡量公正。
可其实,他们心里的那杆用来衡量的天枰已经斜了。
虞秋濯对此置若罔闻,从前走南闯北做生意时就知道了,那些人口中会冒出多么恶毒的话。
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都说人言可畏,可其实只要不放心上,就没什么可谓的了。
不过,流言越传越离谱,跪在宫门前上谏‘妖妃祸国’的人越来越多了。
她很苦恼,明明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但后来江信谏言,令其革职抄家。
流言更加猛烈了,现在不仅仅是骂她黑心肝了,还说她和江信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
对付师家,是虞秋濯自作主张。后果就是,被江信请回国公府。
沉尘在一旁冷眼瞧着,语气冰冷:”这就是你擅作主张的后果。“
沉尘就是江信派来盯着她的人
她突然凑过来,阴恻恻说:”主君最讨厌不听话的狗了...“
虞秋濯一脸惊恐:”那怎么办呀?姐姐...我好怕呀~“
沉尘早就见惯了虞秋濯作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抱着臂悠哉游哉地走了。
其实她刚刚的惊吓不是装的,她心里也没底,怕得很。生怕江信一个生气就把她给剁了。
虞秋濯一个激灵。
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清雅堂的琉璃砖又冷又硬,冷得虞秋濯发颤,她安静地跪在地上,像是等候发落的罪奴。
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被动受人掌控的感觉。
“只要你不出岔子,他们就不会出岔子。”江信说得缓慢,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虞秋濯的手指不自觉地蜷曲,指关节微微发白。
她抬眸望向位上之人,一身玄色长袍,手捻着佛珠,眼眸半梦半醒,好似重山寺中端坐高位的佛像,睥睨着众生,安详、慈爱,可这说出来的话让她退无可退。
佛珠碰撞发出的扣扣声,不轻不重地敲打在虞秋濯的心头,和着他干枯的像老树皮一样的嗓音,虞秋濯不由心生寒意。
“听闻扬州虞家富甲一方,富埒王侯,这其中也有虞女君的功劳,当真是奇女子,这次将女君请过来,是想要与女君做一笔生意,不知女君意下如何?”江信缓缓开口。
虞秋濯心跳如擂,感受到一股极具威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手指狠狠地掐着手心。
江信看了眼不应声的虞秋濯,抬手“沉墨”,后者反应迅速,从袖口中将东西掏出来朝她脚边扔去。
她看不清他的动作,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落在她脚边的平安符,上面缝着一个小小的“晔”字。
那是她去年送给阿弟的生辰礼,是她腊月隆冬时为他求的平安符,本想着这个已经旧了,今年再去重山寺为他求一个,怎么会......
虞秋濯指尖微颤,轻轻地拾起平安符,摩挲着“我......还有得选吗?”
她依旧低着头,细碎的发丝遮住大半的面庞。
清雅堂只剩她和江信二人,他还在盯着她,江信喉头一动,”女君不听听我的条件吗?”
江信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很多,不甘,委屈,害怕都有,很亮,却唯独没有屈服。
“我要你,进宫侍君。”
声音在安静得诡异的清雅堂响起,如石入水,荡起层层涟漪。
每每午夜梦回,那个冰冷的不似梦境的砖石,就是一切梦境的开始,每次都会让她难以平复,将她从人间拉回地狱。
每次醒来时,都仿佛看到了家人被折磨的惨状,以及江信丑恶的嘴脸。
她彷徨,她惊骇,她害怕,却也只能静静地看着黑暗一点一点吞噬着仅有的光亮,不知疲倦、不觉寒冷,就这样看着月亮高挂枝头,感受着漫长如同炼狱的恐慌,它伴随着黑暗而来,却不会随着黑暗消失而减少半分。
从那之后,她就下意识地害怕睡觉、做梦。
短暂的回忆结束,虞秋濯抬头看着被禁锢成四角一般的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
抬脚上了轿子。
......
今日是赵指挥使的轮休日,若无急事,他就会去浮生堂去闲坐,在茶楼听一听街谈巷说,也方便打探情报。
虞秋濯一脸哭相地上了马车,心里沉甸甸的,像是为接下来见江信的事而犯愁。
她素手轻轻捻起帷幔,风将她的面纱吹起,留下一层层风痕,她的眼睛是浅茶色的,在阳光下,仿佛盛满了星河。
她的眼睛,很独特。
所以,赵观砚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在做什么?放下!”沉尘厉声道。
“在马车里我憋得慌,这马车太小了!我透透气还不行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虞秋濯小声抗议,嘴里嘟囔着,沉尘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勒令她不许胡乱动。
马车渐行渐远。
浮生堂二楼雅间
雅间精致而不俗,桌上摆着一把银色弯刀,靠窗的人身影高大,盯着已经走远的马车问:“刚刚那是宫里的马车吗?”
想起刚刚那双特别的眼睛,他表情生动起来,眉梢一挑,一副极有兴致的模样。
她知道他在这。
“属下去查。”
“不用了。”
那是,忠国公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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